都鐸玫瑰浪漫譚 - 第二十六幕：瘟疫的來襲

最近凱撒心情絕佳，先是亨利宣告懷孕，之後是外甥查理到訪英格蘭，再來是亨利和安德烈鬧翻，最終那個滿嘴法語的混蛋只能夾著尾巴滾回老家。

隨著肚子越來越大，亨利的行動越來越不方便，脾氣也越來越暴躁。

但是凱撒完全不介意，總是任勞任怨，只要亨利平安生產，這些都是小事。

這天凱撒在漢普頓宮的辦公室寫好一封信，摺好後把鮮紅的封蠟倒在信口，再用有刻印的戒指蓋上象徵他的石榴紋章，吩咐哈斯道：「幫我把這封信……哈斯？」

凱撒察覺到哈斯有點不對勁，只見他不斷地打冷顫，臉色蒼白，眼神渙散，下一秒這個高大的摩爾人便像軟泥般倒了下去。

「哈斯！」

凱撒立刻上前扶著他，並且傳召醫生，不祥的預感在他胸口蘊釀。

醫生檢查完哈斯的身體後，神情凝重地告訴凱撒：「陛下，這是汗熱病，我們必須馬上把他隔離。」

凱撒早已猜了個八九不離十，因為他也曾經患上這種病，後來憑著強健的體魄自行痊癒，那是十二年前他初次踏足英格蘭時發生的事。

汗熱病是一種神祕的傳染病，從十五世紀末期開始在歐洲流行，據說最初是由亨利七世的軍隊從法國帶到英格蘭。

患者會出現類似嚴重感冒的症狀，例如發冷、頭暈、肌肉痠痛、異常疲倦等等，之後便會發熱和流汗，同時感到心悸和口渴。

到了最後階段，患者往往會陷入昏睡，然後就是死亡。

汗熱病已經不只一次在英格蘭大規模地爆發，不論貧富貴賤都受到影響，甚至有王室成員被奪去了性命。

「亨利。」

凱撒立刻想到亨利，如今亨利已經懷孕七個月，隨時有機會生產，萬一染病，對他和腹中塊肉都會有致命的影響。

幸好亨利目前不在倫敦，而是在溫莎城堡。

把亨利安置在那裡是太后的主意，因為她親身經歷過多次瘟疫，知道繁華鬧市往往是傳染病的溫床。

太后的先見之明拯救了亨利，但是一直留在倫敦的她卻病倒了。

一般人染病後很快便會喪失求生意志，哪怕是年輕力壯的大男人，但是這個驕傲的老婦人始終保持硬朗，即使抱病仍然親自處理國事。

至於瑪麗小公主則是立刻被護送到位於威爾斯的勒德洛城堡，她的家庭教師、神父、侍女和侍從也一併前往。

為了遏止傳染病擴散，太后下令封鎖王宮，禁止閒雜人等進出，貴族們被建議回到他們的領地，在王宮附近擺賣的小販遭到驅趕。

病人必須隔離，屍體要立刻下葬，而且死者的衣物要統統燒掉。

溫莎城堡也採取同樣的措施，負責照顧亨利的波爾夫人遣散了大部分侍女和侍從，只留下必要的人，包括醫生、助產士和藥師。

他們全都不能擅自外出，並且要確保身體健康，以免傳染疾病給亨利。

沃爾西樞機主教亦在亨利的房間大灑聖水、搖香爐、設祭臺，並且向全英格蘭的修道院派錢，讓修士和修女們日夜為國王的健康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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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已經動用了最高規格的隔離措施，但是亨利依然染病了。

儘管不符合王室規距，凱撒還是日夜陪伴在亨利身旁，親自照料他。

亨利出了很多汗，侍女必須不停為他更換全新的絲質繡花內衣、被子和床單，他的臉頰燒得通紅，整個人神智不清，囈語不斷。

這天晚上，亨利在床上翻來覆去，哀嚎不斷，彷彿有人把他的內臟當成毛巾來擰。

「寶寶……出……」劇烈的陣痛讓亨利語不成句。

醫生和助產士立刻行動起來，波爾夫人禮貌地把凱撒請出去，他們要為亨利接生了。

站在產房外面的凱撒心急如焚，亨利的一聲聲慘叫彷彿是刺進他心頭的刀刃。

雖然他能領導軍隊打敗一個國家，但當愛人受苦受難，他卻無力挽救。

而且這早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他拿出掛在頸上的瑪瑙念珠項鍊，一邊親吻十字架，一邊喃喃低語：

「我該怎麼辦，麗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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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地方？我在哪裡？

亨利緩緩睜開眼睛，發現本應在床上待產的自己，竟然被轉移到一座森林。

他原本發著高燒，被汗熱病和陣痛折磨到半生不死，但此刻卻沒有任何不適，通體舒暢。

他在森林裡漫步，只見這裡瀰漫著乳白色的霧氣，無數參天大樹像巨人般守護著森林，每一棵都古老得像伊甸園的知善惡樹，高大得像支撐宇宙的世界樹。

微風吹過枝葉時，傳來沙沙的響聲，恰似精靈的笑語，或是法師低聲的吟唱。

亨利沿著林間小徑往前走，看到了一座絕美的湖泊。

湖水清澈如同陽光下的藍寶石，幾名半裸女子正在戲水笑鬧。

她們披著流水般的閃亮紗衣，雪白的肌膚散發著珍珠般的光澤，英格蘭宮廷最動人的貴婦都比不上她們。

森林的深處有座高聳入雲的城堡，比世上任何一座宮殿都要壯觀。

哪怕是西班牙的阿爾罕布拉宮、法國的楓丹白露宮、奧地利的霍夫堡宮，跟它相比也黯然失色，更別說英格蘭的漢普頓宮了。

進入城堡後，他看到了一座廣闊得彷彿無邊無際的大廳，中間擺放著一張大得誇張的圓桌，用粗糙的木頭製成，天然不加修飾，足以容納一百五十人同坐。

亨利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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