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鐸玫瑰浪漫譚 - 第二十一幕：信仰的護衛

「你們到底在做什麼？」

所有大貴族和受到國王的青睞的人，都可以在王宮裡享有專屬的房子，此刻托馬士‧博林正是在格林威治宮的博林家公寓裡斥責兩名兒子。

「你們進宮已經大半年，怎麼還是搞不定國王？你們在法國宮廷到底學到了什麼？怎樣穿衣打扮嗎？」

「他懷孕了，我們能怎樣？」馬可有點煩躁地反問，「硬上他嗎？萬一害他流產，我們還能活嗎？」

「哪怕是這樣，你們也該盡力討他歡心，至少想辦法讓他封你們其中一個為王室情人。」托馬士說。

所謂「王室情人」或是「王室情婦」指的是王室成員的愛人，通常是國王在正式配偶以外的戀愛對象。

王室情人會獲得國王豐厚的賞賜，其家族地位亦會得到提升，甚至能夠左右國家大事，是許多人夢寐以求的頭銜。

「還有，喬治快從法國回來了，你們最好給他在宮裡找份好差事。」托馬士提醒長子和次子。

喬治是博林家三兄弟裡的老么，比安德烈小兩歲，目前仍在法國求學。

「我們沒被凱撒趕出宮已經算幸運了，還給喬治找差事咧。」馬可慪氣地說，「你好像不知道我們的對手是西班牙國王，我每天都覺得快被殺掉了。」

「他是『共治國王』。」安德烈糾正兄長，「真正的國王是他的外甥查理，待查理年長些，他便會把朝政歸還。」

「謝謝提醒，書呆子。」馬可白了弟弟一眼，「說得好像只要是共治國王，我們便不用怕了。只要他想，明天泰晤士河的魚便會獲得兩份人肉大餐好嗎？」

「別為你們的失敗找藉口。」托馬士冷酷地說，「聽說許多貴族家庭也想把他們的兒子送到國王身邊，你們再不努力就要被乘虛而入了。」

「父親請放心。」安德烈說，「早前我跟亨利外出時，從他口中探到一件事，那很可能是扭轉局勢的一張王牌。」

亨利的微服出巡看似臨時起意，但其實是安德烈一手策劃，把英文版聖經悄悄帶進宮廷的人正是他。

整個博林家族都是祕密的新教徒，馬丁‧路德的支持者。

新教主張思想開放，破除迷信，向權威挑戰，這種想法對於被視為暴發戶，處處被舊勢力打壓的博林家很有吸引力。

出身西班牙王室的凱撒是舊勢力的代表，安德烈要撼動他的地位如同以卵擊石。

但如果所有人都告訴亨利，一個平民出身的新教徒王夫，比起王子出身的天主教王夫更受歡迎，那麼重視自身形象的亨利說不定會改變主意。

「扭轉局勢的王牌？那是什麼？」

聽到次子話裡的關鍵詞，托馬士的眼神頓時犀利起來，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獵鷹。

「凱撒跟亨利結婚前，曾經和亨利的姊姊伊麗莎白公主有過婚約。」安德烈回答，「從亨利的態度來看，他似乎一直對這件事耿耿於懷，所以才酒後吐真言。」

「這件事我也略有耳聞。據說當初凱撒堅稱他跟公主沒有圓房，所以教皇宣布他們的婚姻無效，凱撒和亨利才能結婚。」

托馬士沉吟。

「倘能找到凱撒和伊麗莎白曾經圓房的證據，那凱撒和亨利的婚姻也會宣告無效，你們要成為王夫亦方便得多。」

托馬士離開後，馬可向弟弟抱怨：「他到底把我們當什麼了？男妓還是種馬？」

「應該兩樣都是。」安德烈說，「父親向來都把身邊的人當成棋子，母親早就看清他了。」

「我敢打賭以父親的性格，如果亨利看中他，他甚至會親自上陣。」馬可嘲諷地說，「這隻不擇手段的白隼總有一天害到他自己，或是我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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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得知沃爾西在民間的風評後，亨利便馬上派人調查是否真有其事，結果發現實際情況比外面謠傳的更嚴重。

沃爾西為人八面玲瓏，除了擅於奉承亨利外，也很會拍太后馬屁。

他每次貪污受賄，都會給太后分成，逢年過節也會給太后送上厚禮，平日喧寒問暖亦是不在話下，把太后服侍得相當周到。

因此亨利要對沃爾西下手的話，必須先經過太后這一關，而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

而且沃爾西雖然貪贓枉法，但無可否認他擁有相當程度的治國才能，做事十分勤奮，把各種瑣碎的國務處理得井井有條。

無論是為戰爭提供後援，還是為外交關係進行斡旋，沃爾西都弄得有聲有色，但是中間撈了多少油水就不得而知了。

故此亨利表面上仍然不動聲色，只在心裡暗記一筆，等待合適的機會再發難。

雖然亨利知道沃爾西等教士腐敗成性，但作為虔誠天主教徒的他，仍然對天主教的教義深信不疑，他認為錯的是被慾望蒙蔽雙眼的凡人，而不是天主教會。

於是他下令逮捕了幾個素行不良的教士，釋放了偷運英文版聖經的書商，不再追查把禁書帶進宮廷的人，稍微平息了一下民憤。

之後他召來了祕書托馬士‧莫爾，並開始侃侃而談，莫爾則奮筆疾書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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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教皇陛下對你發表的《七聖事的辯護》讚譽有加，把你封為『信仰守護者』。」沃爾西眉花眼笑地告訴亨利。

早前亨利讓莫爾為他執筆，出版了一本書反駁馬丁‧路德的論點，維護天主教會的正統性。

所謂「七聖事」是指天主教的七種宗教儀式，包括聖洗、堅振、聖體、懺悔、病人傅油、聖秩和婚姻，而馬丁‧路德對其中幾種儀式非常反感。

「『信仰守護者』……」亨利喃喃地說，「我喜歡這個頭銜，別忘記把它加進我的稱號裡。」

亨利的頭銜全稱原本是「英格蘭和法蘭西國王，愛爾蘭領主」，現在則加上了「信仰守護者」。

英格蘭和法國長久以來一直存在領土紛爭，雖然現在英格蘭已經失去了在法國的大部分領土，但是英格蘭君主仍然主張對法國王位的繼承權，故此也會自稱法蘭西國王。

「除了教皇外，還有其他人回應嗎？」亨利問。

「事實上……馬丁‧路德也有回應。」沃爾西用小心翼翼的語氣回答，「他寄了一封信給陛下。」

「那傢伙必定沒有好說話。」亨利冷冷地說。

「是的，陛下不必理會他。」

「不，我想知道他怎樣說我。」

沃爾西再三表示不知道信件內容比較好，但是亨利十分堅持，於是沃爾西只好把信件拿出來。

「他說陛下你……」沃爾西面有難色地讀著信，「哦，天主請饒恕，這樣的措辭實在……」

「別吞吞吐吐了，快說吧。」亨利催促他。

「他說你……像個大聲叫嚷的婊子。」

「他說什麼？！」亨利立刻大聲叫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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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碎碎念：

馬丁路德的原話是罵亨利八世「像個在酒館裡喋喋不休的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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