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世的我不要永生！ - 今世#5：太孤僻的「好兄弟」

國中時期的我和魚乾一起準備大考，當時和吳育鈞在同一個補習班。魚乾和吳育鈞的家是同個方向，於是我每回都是自己離開。

我們這地方接近山腳，濕氣比較重，每逢夜裡就會起霧；我也不知道是甚麼原理，總之起霧的時候，千世丞都能脫離布布，以靈體的方式和我見面，陪我走路回家。

別人看不見千世丞，但是我可以。可是說來也奇怪，除了千世丞之外，我看不見其他的靈體。

因為千世丞的關係，我其實並不是特別怕＂好兄弟＂的存在，反而有點期待遇到其他的靈體；有時候我覺得千世丞太寂寞了，我希望他有些跟他一樣的朋友。

千世丞在世的話，他應該會是個非常、非常老的老傢伙。

當時我們班有個男生叫做陳軒韋，老是會來補習班等我下課。我家和補習班就隔了兩條街，而他家剛好是在第二條街的街尾，著實是繞一大圈。

起初陳軒韋說，起霧的夜裡危險，於是開始了接我下課這檔事。他指的”危險”是說七月半的好兄弟，但他不知道我有千世丞這老鬼罩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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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軒韋每次都在外頭等妳，妳怎麼想呀？」魚乾興致勃勃地問我。

我轉著手上的原子筆，另一手托著腮幫子：「我希望他不是喜歡我。我只是喜歡跟他一起看漫畫，但他實在不是我喜歡的那型。」

陳軒韋和我喜歡的類型相差甚遠。他有雙很會放電的眼眸和深邃的雙眼皮，書也讀得比我好；我跟他聊得來，純粹是因為我們喜歡的漫畫差不多。

「可是我覺得陳軒韋人不錯哎！功課還不錯，你們興趣又很類似。而且…」魚乾像個推銷員，開始細數陳軒韋的優點。

我看著桌上卷子的題，聽她說著陳軒韋，但腦裡卻浮現了孟澤攸的長相，不自覺揚起了嘴角。

見著我的笑顏逐開，千世丞突然開口：「妳跟他沒有可能的。」

「你又知道了？」被打斷思緒的我有些不高興，用著挑釁的語氣對著面前的布布說著。

「呃…班導下午開班會時有發棒次順序呀？」魚乾一頭霧水的看著我，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啊？」一時之間，我也不知道魚乾在說甚麼。我把坐著的布布推倒，讓它面部朝下，暗示千世丞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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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乾從書包拿出了一張紙，是運動會時的大隊接力棒次表。

說到運動會這檔事，我只喜歡運動賽事之外的園遊會。揮灑汗水和熱血實在不是我這種肥宅的強項，我只負責帶動園遊會的經濟，比如說買東西吃。

「妳看，陳軒韋是最後一棒。」魚乾指著表格上的最後一格。

我的目光掃過，看見”方愉笙”三個字在女生欄位的倒數第三格；想到得要在操場上奔跑，我心裡的草泥馬才奔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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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育鈞拎著裝滿水的水瓶，在魚乾的身邊停下；他拿走了我們班的棒次表，往嘴裡倒了一口水：「…哦！最後一棒果然是陳軒韋！」

「陳軒韋跑得很快吧！應該只有跑最快的人才能跑最後一棒吧？」魚乾的口氣沾沾自喜，彷彿她是那個最後一棒。

「好像是哦？我們體育老師上課時還提過他…欸！不是吧？妳…」吳育鈞把紙還給魚乾，看著魚乾這副洋洋得意的樣子，口氣有點不滿。

「不是啦！陳軒韋好像喜歡愉笙。」魚乾故意降低了音量，湊近了吳育鈞的耳邊。

我也不知道我是什麼表情，總之就是挺無言的。我聽見千世丞在一旁竊笑，於是順手把布布扔進了書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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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軒韋原來喜歡方愉笙這種的喔！」吳育鈞笑到岔氣，只差沒把嘴裡的水噴出來。

我皺起眉頭，接著就是往他身上一拳：「哪種？講清楚！」

吳育鈞揉著被我捶的那隻手臂，委屈巴巴地回覆：「環肥燕瘦，各有所好。」

我舉起了手，就差一個巴掌沒給他打下去。

吳育鈞賊頭賊腦地笑著，把雙手撐在了後腦勺：「希望陳軒韋順利囉！」

魚乾把棒次表收回書包，向吳育鈞問道：「你們班的最後一棒是誰啊？」

「那還用說嗎？肯定是孟澤攸啊！」吳育鈞揚起一邊的嘴角，自信滿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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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動會當天，老天爺真是非常作美。晴空萬里，艷陽高照，是個非得揮汗如雨的大好天氣。

我穿著運動服，在休息區的帳棚底下躲太陽。這個烈日搞得我完全沒有一點食慾，連走去攤販區的力氣都沒有。

陳軒韋遞給我一瓶冰涼的運動飲料，是他特地去福利社買的；他的神情溫柔，雙眸凝望著我：「給妳。」

「謝謝。」我接過飲料，只管用冰涼的瓶身降低我滾燙的臉。我一點都不是因為害羞，全是因為太熱。

「妳趕緊拒絕這傢伙。妳跟他不可能的！」看著我發紅的臉，千世丞在我身邊說道。

「整天在那說＂不可能＂、＂不可能＂…不要煩我！我現在很不爽！」因為天氣熱的關係，我的脾氣非常暴躁。

見著班上的男生調侃著陳軒韋，我也沒心情去解釋。此起彼落的喧囂聲被前來的班導止住：「集合了！」

此刻的我只希望可以突然來場狂風暴雨，我真的是一點也不想去跑大隊接力！

男生和女生被分成了兩支隊伍，一大群人頂著毒辣的太陽杵在操場中間。

因為比賽的關係，我把布布留在了休息區。千世丞寸步不離，非得跑到我的手錶上。這手錶是我爸爸出差時給我買的，堅固、防水又非常耐看。

我的爸媽站在司令台旁的陰影處，向著我招手；我舉起了手和他們打招呼，看著我爸拿起相機幫我拍照，我只能揚著尷尬的笑容。

突然，千世丞的語氣有些激動：「咏笙！咏笙！」

「幹嘛啦？」我拍了拍手上的錶。

「不要上去比賽了。妳現在跟老師說妳扭到腳了！」千世丞語無倫次地說道。

我皺起眉頭，天氣弄得我非常暴躁：「我沒扭到腳！而且現在臨時找誰替補啊？」

「不管。反正妳別上場就是了！」千世丞的態度越來越不講理，有別於平時總是和顏悅色的他。

他遲遲不告訴我，於是我直觀認為他就是在為了剛剛在休息區和他發脾氣的事鬧彆扭。聽他在旁邊嚷嚷，我隨著隊伍繼續往前。

「咏笙！下場！」千世丞發出了某種非常低沉的吼叫。

我非常不高興，無視了他；走上跑道，望著前一棒的男同學迎面而上。

我用著渾身解數，用力對著自己說道：「加油！跑完就了事！跑完去吃冰淇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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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了棒子，我使勁地往前跑。雖然我的運動細胞沒有特別發達，但是為了不當害群之馬，我還是很努力地跑。

後方的女同學緊追而上，我能聽見她逼近我的喘息聲；我和她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眼見我們下一棒的兩個同學蓄勢待發。

把棒子傳出去之後，我見著奔馳而去的背影；我的步伐還沒停下，聽見千世丞大喊：「咏笙！往右邊跑！」

腦袋一片空白的我還沒有反應過來，下一秒只感覺到強大的撞擊改變了我的去向。我眼前的畫面從一片人群變成了紅色跑道，世界突然變得很安靜。

有幾個人奔入了我視野，但我只見得到他們的小腿，不見他們的上半身；此刻的我倒在地上，身子無法動彈。

右手的疼痛席捲而上，眼眶泛出了水氣；四周的吵雜聲開始震耳欲聾，夾雜了魚乾的尖叫和其他人的吶喊，卻唯獨聽不見千世丞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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