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交換到一份垃圾禮物…… - 以愛編織的毛衣

一股寒風從窗戶縫縫滲入房內，直直鑽入骨內。

啊！冬天真的到了啊！

一個想法湧入腦中

我起身到衣櫃前翻找，希望能找到一件保暖的衣物。

可三分鐘過去，一件沒找著。也是，自從畢業後從宿舍被趕出來就一直處於失業狀態的待在暫時租屋處，哪來的錢買禦寒衣物？

看著窗外人來人往充滿聖誕裝飾的街道，此時冷清的套房感覺比外頭更加寒冷。

正準備關上抽屜繼續撰寫履歷，門被卡著了，似乎有個東西在後頭。伸手探了探，太深了，勾不著。我點開手機手電筒向裡照去，好像是一件衣服，八成是收的時候掉後面去了吧！

原本不打算理會，但想想現在也沒事做，乾脆往地上一坐，雙手抓著櫃門兩側往後用力一拽，櫃子是二手掏來的品質不怎麼好，所以幾乎不怎麼費力就將抽屜扯下。

裡頭是一件褪了色的毛衣，我抖了抖沾染灰塵的毛衣，不料細小粉塵灑入眼內，毛衣從手中掉落，淚水亦從眼角滑落。

即使過了數年，即使早已褪到看不出原本顏色，這件毛衣的觸感我永遠不會忘記。

高三那年的平安夜，學測倒數不到一個月，我窩在房內拚通宵讀書。一疊疊的講義考卷將我壓的喘不過氣，一題題解不出來的化學將情緒沸騰到了臨界點。此時，門外傳來媽媽的聲音：「兒子啊！快睡了！很晚了。」

一片沉默，我不想分心

「兒子？媽媽在說話沒聽到嗎？」

我還是不說話，因為我知道自己的情緒已經是搭在弦上的箭。

「兒子！」媽媽扭動把手走了進來。

「我有說妳能進來嗎！妳幹嘛啊！我都不說話了妳覺得我有想要理妳嗎！」我猛地站起，惡狠狠地瞪著門口呆愣著的媽媽。

箭最終還是發射出去了。

接下來的對話記不清了，但媽媽那無助慌張的眼神和微微顫抖緊抓著毛衣的雙手卻深深烙印在我記憶深處。

一段宣洩過後，我看著媽媽泛著淚花的雙眸，一滴淚水滑落，但她在我意識到之前便用袖口快速擦去。

我未曾對家人發如此大的脾氣，所以看著母親不知所措的模樣，我內心也揪成一團。

「到底要幹嘛？有話就快點說！不要再打擾我讀書了。」我冷冷的說。

「要考試了，壓力不小吧？」她勉強扯出一絲微笑，將手上的毛衣整理一下摺好放在床沿。「最近天冷哈！媽這幾天幫你織了一件毛衣，穿著哈！保暖…」放完衣服，媽媽不堪我的怒視，話未說完便退出房間。直到媽媽關上房門，她都沒直視過我的雙眼。

我忿忿坐回桌前，轉頭看向窗戶中的自己。

那個滲人的眼神，不像個高中生，倒像個憤怒至極的野獸。

睡前我仍氣不過，別人家聖誕禮物都是手機mp3或成套漫畫，為什麼我的是一件連殘次品都敵不過的破毛衣？內心的不平促使我將毛衣一把扔進垃圾桶。

最後是在父親的水管使勁抽打下才不情不願撿回毛衣洗淨後跪到母親面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道歉。那時的媽媽也早已淚流滿面。

三個月後，母親確診大腸癌晚期，不到一個月就離世了。

一聲煙火打斷思緒，一個進30的男子捧著破舊的毛衣泣不成聲。眼淚止不住地沿臉頰流下，一滴滴滴落在毛衣上。

我把整個臉埋進毛衣中，試圖在灰塵黴菌中尋找一絲絲母親殘留的味道，可無論我再如何努力尋覓，始終無法找到回憶中熟悉的味道。

最後，我坐回了書桌前，和數年前不同的是，我套上了母親的毛衣，正如媽媽所說，很暖，很暖，也終於說出了已來不及的一聲「媽，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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