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唯一的偏航 - 69.錯位

十二月，冷風呼嘯，籃球落地的聲響在空曠場地上迴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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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球場上奔跑了一個多小時後，兩個少年額角冒著細汗，衣襟貼在背上，微喘著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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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不跟語妹坦白？」江知越邊撩起校服下擺擦汗邊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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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斯南仰頭喝了一口水，冷淡回道：「怎麼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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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知越沒明白謝斯南猶豫的點，嘴唇剛張開，又被謝斯南接下來的話堵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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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她說我媽也被騙了？她也是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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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了一下，語氣更低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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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出來又怎樣？她會因為這樣就原諒我媽，原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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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斯南嗤笑一聲，拎著礦泉水瓶子甩了一會，寶特瓶在距離地面不到五公分處劃出一道漂亮的半弧，隨著一道悶響，瓶子穩當地立在籃球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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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不需要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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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她來說，她爸、我媽，甚至搞不好包括我，都是破壞她原本家庭的真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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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知越看著謝斯南，像是想從他臉上找出一點情緒，哪怕是一點點後悔、猶豫、掙扎都好，可看了半天，那張臉仍舊紋絲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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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太多了吧。」他低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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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妹又不是那種會分不清楚是非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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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斯南沒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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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到籃框下，撿起剛剛彈開的籃球，指尖轉了一圈，然後朝籃框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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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籃球砸在籃板的聲響，少年的話語淹沒在裡頭：「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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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才沒辦法輕易面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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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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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深，街邊的燒烤攤卻熱鬧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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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網上的油脂在炭火上滋滋作響，煙氣裊裊升起，帶著炭香與孜然味，在空氣中氤氳不散。塑膠椅吱呀作響，啤酒瓶碰撞的聲音此起彼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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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語柔一個人坐在最角落的位置，面前擺著一盤烤牛肉串與一瓶果汁，有幾根竹籤已經堆在盤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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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放在一旁的手機螢幕亮了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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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語柔隨意瞥了眼，發現是江明宇傳給她的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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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放下手上吃到一半的烤牛肉串，拿起手機，點開與江明宇的對話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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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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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語柔：臨時有事，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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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語柔：他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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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0 No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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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小謝最近是不是有什麼煩惱？他好久都沒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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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你們兩個該不會吵架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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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哎，小語，有時候你也多讓一下小謝，他看起來不太像會無理取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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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最後一條消息，江語柔唇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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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誰在無理取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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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無理取鬧也不太準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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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她應該更像壞掉的洗澡水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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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燙得要命，一下又冷得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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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秒，少年還在跟少女和樂融融地一起慶祝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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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少年卻說出：「我覺得我們還是不要太親近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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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來由地，江語柔突然想起今天中午方時悅跟她說的：「謝斯南是不是在玩欲擒故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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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他媽的欲擒故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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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根本是要跟她拉開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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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江語柔鼻尖莫名一酸，但又很快忍住，她拿起剛剛吃了一半的烤牛肉串，洩憤似的用力咬了口，再惡狠狠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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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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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知越走進燒烤攤，跟老闆打了聲招呼，目光很快在最角落的位子定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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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語柔坐在那，穿著淺灰色的帽Ｔ，校服外套被她脫下放在一旁的塑膠椅上，袖口捲起到手肘，頭髮束成簡單的低馬尾，低著頭，嘴巴氣鼓鼓地塞滿了烤牛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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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知越有點想笑，但沒敢笑出聲。他走過去，拉開她對面的塑膠椅坐下，椅腳與地面摩擦出刺耳聲響，江語柔才抬起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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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慢。我都快吃完了。」她語氣還是那副沒事人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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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搭車過來也要點時間的，語妹。」江知越歪頭笑了下，眼神落到她盤子邊緣那堆疊得高高的竹籤上，驚詫道：「……這些都你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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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很奇怪嗎？」江語柔漫不經心瞥了他一眼，又伸手拿一串放到嘴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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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燒烤不便宜欸，甚至還是牛肉。」江知越嘖嘖兩聲，「有錢也不是能拿來這樣揮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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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語柔在桌底下伸腳踢了踢江知越褲腿：「要你管？你還要不要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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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幾分鐘前，江語柔傳訊息給江知越約他在這家燒烤攤見面——以她請他吃燒烤為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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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兩個人都心知肚明這個理由不過是個幌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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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安靜吃了兩三分鐘的燒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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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語柔喝了口桌上的果汁潤潤喉，開口，眼神一下子變得認真起來：「我其實找你出來是想問你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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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猜到了。跟阿南有關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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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語柔心想，果然江知越知道些什麼，於是默默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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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知越嘆了口氣，放下手裡的串燒，「這事，我原本不太想跟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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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江語柔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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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怕他會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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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語柔眉頭皺得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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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吟片刻後，江知越慢悠悠地拋了個問題給江語柔：「語妹，你認為你爸跟謝阿姨這兩個人是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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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語柔怎麼也沒想到話題會繞到這兩個人身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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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真的跟她之前想的一樣，謝斯南不回家的原因跟這兩個人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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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就，情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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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不正當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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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知越像早就預判到語妹的答案，自動幫她補完：「不正當的那種，你心裡是這樣想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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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語柔怔愣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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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知道？是謝斯南告訴你的？但他應該不是那種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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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又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謝斯南沒道理拿這件事到處去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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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知越嘆了口氣，沒有否認，語氣變得緩慢又低沉：「其實這件事也是他最近才發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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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語柔腦子「嗡」地一下，瞳孔驀地放大，「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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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知越看她一眼，直接攤牌：「一直以來，他都以為你媽過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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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覺得這句話太過呦口、不好理解，少年換了個說法：「換句話說，他一直以來都認為謝阿姨跟你爸爸是正常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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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語柔感覺自己的CPU被燒乾了，久久沒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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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知越還在繼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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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為你一直活在你媽過世的陰影裡，所以才會那麼小心地對你好、對你笑，也沒想探究你的過去。直到……那次演講過後，他發現你媽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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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呢？」江語柔終於開口，聲音有點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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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知越垂下眼，「然後，他開始懷疑這段關係的本質。於是他跑去搜了『林明慧』，也就是你媽的粉絲專頁，結果他發現，自己媽不是什麼正當戀愛，是第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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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了頓，補充一句：「他會以為你媽過世也是聽謝阿姨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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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語柔沒說話，只是輕輕將手中那根已經冷掉的竹籤放進盤子裡，發出細微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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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才逃。因為他不知道要怎麼面對你。他覺得你會恨他、會討厭他，他覺得自己是你家庭崩壞的元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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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江語柔語氣平平，手指卻在桌面上緊握成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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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真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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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怪過江明宇，怪過謝星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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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從來沒有怪過謝斯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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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從一開始，她就認為這個人的處境本質上跟自己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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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可是他不知道。」江知越又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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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語柔垂下眼，濃密的睫毛掩住了眼神，斂去了眼底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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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像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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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江語柔站起身，「他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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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知越被她突然的動作嚇到，他抬眸，呆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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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語柔於是又重複了一遍：「江知越，我問你，他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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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下意識張口：「橋下籃球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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塑膠椅發出一聲輕響，被她推開半個身位，燒烤攤的煙氣與吵鬧聲瞬間被拋在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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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迎面而來，將少女頰邊的髮絲吹亂，將她眼裡的猶豫吹得一乾二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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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知越：這家沒我得散。

🍋：到這章，男女主的資訊差終於拉平了（*撒花*）

資訊差太難寫了......好幾次都差點寫崩QQ

下一章兩人終於要和好啦～～

工商時間（？）：角色一百問【謝斯南篇】13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47Mlm5Svf

有興趣可以來看看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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