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主 - 詛咒

江檤、江檤、江檤

他彷彿回到千年前，一個母親，兩個孩子。

三聲輕喚，便是他們之間的咒語。

湖中的靈力日漸消亡，幻界崩毀，雨帶走山主最後生命力，他討厭人類遺留在自然水滴上的汙染。

他與山的關係快結束了，是延長還是死亡，既然最終都沒等到想見的人，那他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明明「祂」說過，自己在等的那個孩子會在千年後誕於夜家，但即使一千年也無法修復被魔骨損壞的靈體，或許司命星君當年只是憐自己失魂落魄即將成魔，才給他一個不毀滅世界的希望。

『等吧，你就等。』那白髮蒼蒼的老人翻開本子，『等哪天你倦了累了，你就自己好好活著，或是去推翻魔尊。』

『......。』推翻你大頭。

但確實，回憶比未來漫長許多，如果當年走火入魔，說不定現在混得比魔尊還不錯。

他仍然選擇在漫長孤寂中等待贖罪時機。

『喂，小鬼。』

狐狸大仙突然開口，雖然他坐在窗台有段時間了，但他選擇靜靜在那邊觀賞小屁孩內心戲大爆發。

「?」佯裝鎮定但魂差點被吹走的夜恩轉頭，看到一位青年。

『有件事我還是必須好好確認才行。』火紅長髮亂七八糟的懸浮在空氣中，敞開衣襟也毫不在意的狐狸大仙隨手彈飛一隻想偷襲他的橘貓，很嚴肅地說道。

狐狸大仙:『你後面那個書架上，有一份人類不該擁有的契約書欸。』

『喵嗚!』那隻橘貓魂很配合的伸出一根爪子撓撓搖搖欲墜的古字體文件，然後半坐半飄的高速飛行在偌大的房間。

狐狸大仙抬手，一整份快散架的初代家主手書咻一聲吸到他手上，隱隱透著青光，從內而外散發一種「你不翻就是你的損失」的感覺，像遊戲裡沒打開破不了關的古代卷軸。

欠開，實在是欠開，可是它越這樣表示得看，夜恩就反骨的不想打開。

狐狸大仙沒來得及閱讀，啪的一聲，把那份欠揍的文件摔到地板，這次它真的散架了。

『上面有詛咒。』他搧搧拿到文件的手，那隻手毛骨悚然地變成青紫色，上面還有一行又一行的符文。

『嫡系子孫才能閱讀。這保密條款也太惡毒，暫時不能見江檤了。』他朝手吹了一口氣，把符文用自己的法力壓下去，只剩掛彩的大片青紫。

「......」夜恩默默撿起凌亂的紙張，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回歸正確順序的文件安分地躺在他手裡，上面優美的書法字跡工整到可以自成一種字體。

所幸沒有很文言文，大部分的內容都算清晰可懂。

『唸出來聽聽嗎?』

「不會受保密條款禁錮嗎?」夜恩隨手翻了翻，手沒變黑，算是好事吧。

但這厚厚一疊的手書不只有契約，還有很多是歷史紀錄，和一整串的族譜。感覺它不僅是初代的手書，而是歷代家主對當代的記憶保留。

『安啦，不會傷到嫡系。』狐狸大仙搔搔頭上的大耳朵，『最多就是詛咒我，但我在仙界算是最能抗詛咒的神仙之一，那種拿來抵制凡人的小玩具傷不了我。』

「哦。」烏青不能也用法力壓下去嗎?

『快念。』

夜家最初是巫女世家。每一代都會出現世界範圍內數一數二強大的巫女。

傳說她們是第一代人類，當時還受到神眷顧的族裔會與神交易，當初她們的交易內容是一部分神的權能，但也因為如此，自古夜家沒有男丁。

那是一種必然的犧牲，用人格承受神力的代價就是在男人當權的那些時代裡，她們在史書上只能是一方紅顏禍水。

但那也足夠了。累積了千百年的金錢名譽，受到各個界域的關注，原本長期遊走世界各地的她們在霧山山主的邀請下，最終落腳於荒涼之地。

當初與山主的契約是借用神力的高級誓言，在山主尋回「那個將會誕於夜家的人」之前，夜家可以尋求山的庇護，但也必須在不限政權更替的情況下，永久性地保有這塊地的所有權，以確保這座山的自然能夠正常運作。

問題便出在這裡。

由於前代家主的早逝與「原」現代家主受到放逐，這份資訊無法被確實地代代相傳，導致夜恩的母親與外祖父都不知道詛咒的存在。6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mb7LuPn3s

一來是母親在接觸這份資料之前便已被驅逐，二來外祖父並非嫡系，他無從得知詛咒，更謊論阻止自己的女兒。

狐狸大仙沉吟片刻，決定帶夜恩去一趟司命府。

『如果你是江檤要找的人，那你母親即便把山賣掉也不會受到詛咒。』

「如果不是呢?」身為整支血脈唯一的男性，如果江檤會懷疑他的靈魂是千年前的故人，只有兩種可能。第一個可能是白虎在找的人是男性，第二種可能是有誰預言了「他」的轉世時間。

『天譴囉，』狐狸大仙，『天曉得當年與江檤締結誓約的巫女力量有多強大。』而且，天生帶著整副魔骨頭的江檤曾被預言是下一代魔尊，他的詛咒之力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

他突然有點擔心他那隻黑掉的手。雖然他覺得沒那麼嚴重，但對夜恩的母親而言，這種破壞誓言核心的買賣行為，將受到不能挽回的詛咒。

『最好還是去問罪魁禍首吧。』

世界範圍內能夠透視未來長達數千年的神，只有天天宅在自己家的司命星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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