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山誌 - 第三十八章──橫蠻

第三十八章──橫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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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李仰江對「何寒」的解說，眾人大多都把注意力落在這少年身上。在看到那少年難看的移動方式，卻是無人發笑，面色凝重地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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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段志藤劍觸到人體的反應快絕，那如鬼火靈動的一刺，不由得令李仰江多看了黃伯良一眼：「這手【鬼點燈】，有伯良三分火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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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眾修士聞言面色微變，在同境之中，黃伯良對鬼點燈的理解最深，一劍刺出當真飄渺虛幻至極，鬼神莫測。眼前這只是煉氣境、更只有習得鬼山劍法短短兩個月的小傢伙，竟當得起宗主如此盛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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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們還沒有反應過來，便看到段志那一劍落空，竟是擦過那少年的頭皮而過，斷去幾縷落髮。那是因為段志下意識想要攻向致命處，卻因為夜戰的緣故沒能觀察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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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來說，便是那少年太矮，令段志的劍勢出現誤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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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明顯看到段志面上泛過一抹詫異，卻是一瞬即逝。化刺為削，其劍勢如行雲流水，彷彿從一開始便是這樣設計的劍招，劍鋒削至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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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說段志的反應令他們變色，那麼這一手便直接令大殿內的築基修士嘩然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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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仰江面上賞色更濃：「從【鬼點燈】轉【橫煙渡】，似毫無澀滯。這少年明顯將鬼山劍法理解得很深！很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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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少年劍法凌厲、反應快絕，更不似初次遭遇夜戰。」李仰江環視一週，大聲喊道：「若是哪位長老的子弟輩，那就趕快出來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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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啞然無聲，就連一些白髮蒼蒼的修士均面面相覷，看似渾濁的眼眸閃動著詭異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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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各自打著自己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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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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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志面色平靜，似乎沒有因為自己死裡逃生而感到心有餘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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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之，他的動作開始果斷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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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因為剛才有兩把長劍落在石壁，濺起剎那的花火。那一瞬間，他捕捉到三個人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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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及此，他已經不再猶豫，自石壁之間踏出。劍勢飄渺，帶起極低微的細音，似是有厲鬼哀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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唰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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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之間，已是連殺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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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當段志劍勢直撲同樣背靠石壁的人之際，卻是迎而傳來一股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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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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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身之間濺起的花火，照亮了彼此的臉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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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人國字口臉，體壯力健，一點也不似十八歲以下的少年。段志認出他，這是其中一位當初於車輦，便令自己感受到隱有隱無的壓抑感覺的少年。此刻兩劍相交，其反震之力更令自己虎口隱隱發麻──至少在煉氣境七層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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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志雖然自信，卻也沒覺得自己能橫掃此間所有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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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擊即退之間，那少年卻沒有放過他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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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段志認出他的同時，那少年同樣認出了這令他警惕的人。少年自小天生奇力，修行也是比起一般同年來得快。縱是如此，鬼山劍宗已不是他初次參試的仙家宗派──他曾數度拜入宗門，卻是落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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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鬼山劍宗，他同樣抱有非進不可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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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段志與李明佚相交的一劍，同時引起他的關注，同時設身處地──若自己與那名為李明佚的身份倒轉，那一劍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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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裡，少年的速度更快，彷彿要死咬著段志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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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能殺死此人，這次選拔便先勝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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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段志與巨力少年鬥上之間，漆黑無光的廣場，卻響起一陣打呵欠的聲音。縱然目不能視，卻似是隱約想像到一道身影坐直身子、伸著懶腰的模樣。難道那人竟一直在睡眠，對外間的爭鬥不聞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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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寒！你在哪裡！來打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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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爽快的邀請，不由得令少年們無語，同樣毫不客氣地把長劍招呼過去！只是哪裡來哪裡來，李明佚長劍一反，便即殺死了那朝他出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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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鬼山大殿中，各弟子修士不由得把目光投向李仰江。後者面色也是有點不太自然，咬牙切齒地看著那傢伙，心想等選拔完畢，定要狠狠教訓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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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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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佚似對於場間的血戰、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似是渾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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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十歲以後，他都不知多少次來這邊練劍，自然毫不陌生。到處隱聞打鬥聲音，更有無數長劍對著壓根兒不掩蓋行蹤的自己紮來，也是令他很是不耐煩：「算了！反正把所有人殺死，總會碰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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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何寒」會否已被人殺死？他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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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狠辣果斷的劍法，又豈會那般容易被殺？縱然被殺死，那就代表他壓根兒不值得自己如此在乎，那麼死就死了，更不需要可惜。於是在段志與巨力少年纏鬥之間，李明佚在廣場的另一邊開始橫蠻地清掃著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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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瘦的少年，於夜間仗劍而行，橫蠻而不講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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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本來就是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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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段志不叫何寒，他是李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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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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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志一退再退，但那位巨力少年並沒有放過他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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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又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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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緊隨其後，自然是有他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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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看懂如驚鴻一劍的人，並不單有黃伯良及李蠻。他只是看了一眼，便即渾身寒氣直冒，雙腿暗自發顫，內心發誓──這樣的人，肯定要找機會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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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緊隨其後，一劍又一劍斬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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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能讓段志有回氣、重整架式繼而出劍的機會。於是他每一劍都灌以充足的靈氣，甚至這都沒有使出【鬼山劍法】，更像是市井流氓。那劍不是劍，而是像最粗重的鐵棍，不斷狠狠砸落，與藤劍相交濺起火星與悶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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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緊隨其後，劍劍不饒人，那是因為他要將戰鬥變成靈氣的比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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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跟你鬥夜戰的聽聲辨位、不與你爭劍法的高下，單純就以靈氣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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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戰鬥，真的很沒有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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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得不說，這很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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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志根本無暇施展劍法，只能靈氣灌注劍身不斷狼狽地舉劍橫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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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鬼山大殿的修士一個個都眉頭緊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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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大多都沒有傾向，只是單純對那名巨力少年的戰鬥方式很不看好。如此戰鬥，如無數年前那些苦兮兮的禪修有甚麼兩樣？他們是劍修，講究的是一往無前，一劍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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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巨力少年毫無美感的戰術雖然有效，但無法引起他們的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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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李仰江已是微微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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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乃是金丹境界的強大修士，眼光毒辣至極：「他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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