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終將分離 - 愛上刺客的悲哀（古言）

她和他總是分離。

分離的時候，她總會痴痴地看著他的背影，期待一次的重逢，這已是她的習慣。

第一次遇見他，是寒冷的冬天。

那天天氣很冷，不過天氣再冷也敵不過人心之冷。

她被人拉扯著，準備成為達官貴人的禮物。

最好笑的是這群人殺了她的父母，還可以用她作升官發財的工具，在這個亂世，人命比草更賤。

不過人比草有情感，而恨就是其中最強的情感。

她藉口要解手，之後就偷了一把短刀，打算盡力殺幾個人，然後自殺，正當她準備動手的時候，有人騎著馬徐徐而來。

那人冷冷地問：「你們滅了上陽村。」

這是肯定句。

那二十多人哈哈大笑。

「是又怎樣？這個時勢，不是我們滅也會是其他滅…」

這個囂張的人被那人斬開兩半，內臟一地都是。

接著那個人把其他人全殺了。

她們所有女生都嚇得顫抖著。

那人下了馬。

這時她才發現他生得很高大。

他冷傲的臉孔有幾分尷尬。

「我只是想救你們，上陽村的村長曾收留過我，沒想到…」

接著他取出一袋刀幣。

「這些刀幣可以讓你們過新生活。」

其他女生都不敢接，只有她接下他的好意。

這人是殘忍，但是在這個亂世不殘忍又怎可以保護自己，保護他人呢！

她忍不住問他的名字。

他只是揮手離去。

她望著他的背影，感激這個為她帶來希望的恩人。

又是另一個冬天。

今年的天氣更冷，但是她很高興。

她的麵攤是賣熱食，天氣越冷，生意越好，她忙得透不過去來。

她把麵食一一奉上，可惜老實的生意人不一定遇上好客人。

一個男客人大喝：「這種麵食收我一個貝幣，黑心商人呀！」

她嘗試安撫。

「其實我之前已告訴過你價錢，你沒理由吃完才嫌貴吧！」

那個男客人本來一臉不耐煩，直至看到她的樣貌。

「原來是個美貌小娘子，這又不同呀！」

說完就想捉著她的手。

她還來不及尖叫。

那人已被打倒在地上。

那個高大的身影又出現。

「欺負良家婦女，該死。」

可能那個人真的有很大的殺氣，那個無賴立刻離開。

那個高大的身影使她很溫暖，這次她一定要問他的名字。

那位俠士姓荊，他急公好義，救了很多人，她不是唯一一個，他叫她不用介懷。

她卻視他為改變她一生的人，她告訴他如果他到這城一定要過來喝她的熱湯。

他可能見她盛意拳拳，終答應她。

每隔幾個月，他就會來她的麵攤。

她總會為了他送上熱湯，只是她有留意到，他的身體總會出現傷痕。

每次她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她總是很擔心。

最擔心的那一刻來到了。

他和一個朋友來了她的麵攤，卻不是來吃麵，是來找她幫忙。

她把他們安排在一間破爛的石屋暫時棲身。

他的朋友熟練地為荊大哥療傷。

他的朋友奇怪她的沉默。

「你不問我們是做什麼？」

「已知之事何必要問。」

「你是少數他會相信的人。」

她苦笑。

「因為他救過我。」

「也不是每個人都會投挑報李。」

「起碼我會。」

沒多久，荊大哥醒來。

他看著她，有些不好意思。

「情況太緊急，我才要麻煩你。」

「以我們的交情還要說客氣話嗎？」

荊大哥只是凝視著她。

他的朋友乾咳了兩聲。

「這城不宜久留，有辦法可以離開嗎？」

她也真的有辦法，她知道一條小徑沒有太多人防守，她和荊大哥他們一起衝過去，結果她重傷。

她躺床期間，荊大哥一直照顧她。

田大哥也忍不住打趣她為小嫂子。

如不是她身子虛弱，她一定會怒斥他。

她怎會是荊大哥的妻子，她沒有這種福分，而且荊大哥的身份不宜娶妻。

果然田大哥打趣完後，荊大哥對她說：「秋娘，很抱歉我連累了你，我是個刺客，專殺無恥之人，我總會令身邊的人很危險，沒想到…」

秋娘微微一笑：「荊大哥，你不是刺客，你是一個俠客，專殺為害之人，使這個亂世少了幾個壞人。」

「秋娘，我和你…」

「我和你是知己，秋娘不才，也希望可以幫到荊大哥。」

荊大哥轉過身子，秋娘感到無奈。

這個巨大的身影不止保護她，也保護其他人，她沒辦法霸占他。

之後幾年，她在另一個城開了麵攤，生意也非常之好，每年冬天，荊大哥也會來她的麵攤喝一口熱湯。

今年，他卻遲了。

反而田大哥卻來了。

他認真地對她說：「秋娘，已經過了六年，你為什麼還要等他？」

秋娘苦笑：「我沒有等，我只是…」

只是每年冬天等他到來，這其實也是一種等。

秋娘領悟到了，只好苦笑不語。

「刺客是要心無旁騖，有了感情牽引的刺客，唯一的下場就是死。」

秋娘驚問：「荊大哥呢？」

「他喜歡你，這種喜歡令他執行任務的時候遲疑，最終受了重傷。」

「他在哪？」

「在城郊的小屋。」

秋娘趕到小屋，看著正在自己上傷藥的荊大哥。

首次她吼出自己的感情。

「既然荊大哥已不是一個出色的刺客，那請你娶了秋娘，秋娘只想一輩子留在你身邊。」

這次荊大哥沒有拒絕。

兩人試開開心心準備成親事宜。

直至一個穿著錦衣華服的人到來。

荊大哥對她一笑：「我和他聊一會就會回來。」

那刻她望著他高大的背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接下來，荊大哥越來越沉默。

他還消失了好幾天。

田大哥也曾到來，他的臉色很凝重。

他對她說：「秋娘，希望你原諒他，他是為了天下蒼生。」

秋娘的心越來不安。

那晚，下了很大的雪。

他冒著雪歸來。

他雙眼通紅，一向堅強的荊大哥應是哭過。

她再也忍不住淚水，眼淚緩緩流下。

他低聲地說：「我總是要你等我。」

秋娘終忍不住低泣。

「我可以等，我也願意等。」

荊大哥苦澀道：「不要等一個永遠也回不到家的人，不值得。」

秋娘掩著唇，終於痛哭，淚水不停地落下。

那是小雨。

這些小雨灼痛了荊大哥和秋娘的心。

好不容易秋娘止住淚水。

她輕聲道：「我早知大哥是一位俠士，是一個做大事的人，秋娘不能阻著你為蒼生做事，就讓秋娘為荊大哥準備一碗熱湯吧！」

秋娘和荊大哥喝著熱湯。

荊大哥感到的是暖，秋娘的身子卻漸漸發冷。

最後吐血。

荊大哥震驚地看著她。

秋娘啞聲道：「刺客是不能有情感包袱，我死了，你就可以做你想做的事。」

荊大哥知道這是秋娘最後的成全。

他擁著秋娘的屍首痛哭著。

他多希望秋娘不要愛上自己。

愛上一個刺客，最後就只會剩下傷感。

這次是他看著秋娘離去。

這一別就是永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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