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榆河 - 第六十二章（上）

導讀：陳伯達真的被打倒了，被黃大仙上了身的梁承幹會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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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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雑調•黃貓小

來批陳整風，演戲終成功，黃貓小不用再裝瘋，終能做個好夢。

報紙上信息通，幸虧讀懂，嚇得腦子嗡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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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嬸，今天生產隊找我，說我過了下個月就出兒童班了，算正式勞力，嗚嗚……”晚上放工到家，汪娢萍看到桂花就哭了。

“這麼快啊，我還一直把你們當成小孩的，還有幾天？”

“後天就5月了，還有一個月多點。”

看著哭哭啼啼的汪娢萍，桂花感慨萬千，這農村裡，要是小孩出了兒童班是多麼高興的事啊，這工分就多了，怎麼還會哭呢？

“不礙事的，不礙事的。”

“四嬸，是不是以後我也要去挑大河、挑大糞、打藥水的？”

“挑大河都是男的去啊，女的去的少，不過挑大糞、打藥水我也經常做的。”

“那怎麼辦呢……嗚嗚……”

“慢慢來呀，到時候就習慣了，農村裡面哪個不是這樣，要不哪來工分，吃什麼？”

“四嬸，以後我就和你一塊幹活吧。”

“好的，這樣也有個照應。娢萍，你可以和吳隊長說說，你這病還要養幾個月的，只能做輕巧的活計。”

“吳隊長說了，說叫記工員照顧照顧我。”

“這就好，這就好。”

桂花不斷地安慰著汪娢萍，心中可憐起這個女孩來，孤身一人，離鄉背井的，多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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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汪姐姐，逮的小雞又死了一隻。”承闊在外面把小雞趕進了籠子裡，發現死了一隻，急忙跑進屋子告訴桂花和汪娢萍。

“還剩幾隻了？”

“死了一半，還剩五隻。”

“唉，這沒有老母雞帶的小雞都不怎麼好養，這十隻雞逮回來才幾天？剛開始有好幾隻就打瞌睡，這半月不到，就死了一半了。”

“四嬸你們以前養雞也這樣嗎？”

“以前不是，那個時候養多少只都不用管，自家老母雞孵的，它自己帶，可寶貝著呢，基本都能活，後來不知怎的就變得這麼窮了，哪還養得起雞？現在都是公家孵小雞下來賣，沒有老母雞帶，難啦。”

“怪不道吳隊長家都有老母雞帶小雞，我見過的，到了晚上，那些小雞都鑽到老雞翅膀裡去。”

“是呀是呀，都說雞頭鴨頭不許超過人頭，可是幹部家，誰敢去管？不過話說回頭，要是我們也養那麼多，吃什麼？”

“怎麼二娃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是呀，他一般都比我們放工早的。”

“可能是一邊走路一邊在弄豬草。”

“不礙事，以前也晚過的，我們去燒夜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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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娃，你怎麼才回來？”

“汪姐姐，陳伯達被打倒了，你曉得嗎？”

“不是一直在傳麼。”

“今天學校話匣子裡面說的，中央發出《關於把批陳整風運動推向縱深發展的通知》。”

“這下子是真的了。”

“是呀，話匣子下午才說的，結果我們都到操場上開批鬥陳伯達的大會了，比平時晚了一個小時放學。”

“怪不道你回來這麼晚，二娃，照你這麼說，承幹是不是就沒有事了？”

“哥，我也這麼想呢，放了學我先去的大場，把這個消息告訴了承幹，結果等我說完，承幹比以往更有勁了，不對，應該是黃大仙更有勁了。”

“啊！？什麼有勁？”

“寶財和細菩薩也在，我把打倒陳伯達消息對承幹說，哪曉得他跳了起來，聲音大得不得了的和我說著‘梁承幹叫你放撲子’的話，不停地抽自己的嘴巴子。”

“唉！我看承幹這不會好了，這要是在上海說不定還能治好的。”

“寶財和細菩薩很久不去大場草堆看承幹了，今天怎麼去了？”

“哥，你怎麼曉得他們很久沒有去看的？”

“三哥說的，三哥看牛，大場上的事哪天他不清楚？他說很多時候，黃大仙上了承幹的身，就嚷著到豆腐店要豆漿喝，德章每次都被嚇得要死，趕緊弄上一大碗打發他回草堆那個洞。”

“乖乖隆地咚，這黃大仙也真會享受啊。”

“誰說不是呢，哪個不歎息？好端端的一個人變成這個樣子，人不人，鬼不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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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會，有些人已經聽說了，中央有個叫陳伯達的大領導被打倒了，都知道，肯定又要開批判大會了。

“大家靜一靜，今天有個重要事件說一下，昨天下午大隊開會，傳達了《關於把批陳整風運動推向縱深發展的通知》，大隊要求我們對這個陳，就是去年承幹喊打倒的那個陳伯達，關於這個人呢，報紙上說他是劉少奇一類的騙子。”

“啊！怎麼會這樣？可苦了承幹這孩子。”

“是呀，原來他說的是對的。”

“不對呀，不是黃大仙上了承幹的身，承幹才喊打倒陳伯達的嗎？”

“哎，照你這意思不是承幹自己喊的？”

“應該不是，你想啊，去年那個時候，陳伯達還是大領導，哪個敢喊打倒他？”

“我懂了，你是說黃大仙要報復承幹，才讓他這麼喊的。”

“就是呀。”

“這麼說承幹本來就沒得罪啊，要是現在看來，還是大功臣呢。”

“有道理有道理。”

……

會場亂成了一鍋粥，說什麼的都有，吳大宏看著這亂哄哄的場面，急忙示意大家靜下來。

“關於承幹的事，昨天大隊開會說了，承幹是沒得罪的，五一六分子的帽子也摘掉了，可惜他現在這個樣子，要是好好的話，還讓他做紅衛兵，還要他多參加大隊的批陳整風呢，要他說說怎麼那麼早就能發現陳伯達這個大壞蛋的。”

“嗚嗚……”老鴨一家聽了吳大宏的話，都放聲大哭起來。

“唉，現在晚了，要是去年中央就發現了陳伯達這個大壞蛋，承幹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那也不一定，承幹幾個放了那麼多撲子，不弄這件事，黃大仙說不定還會惹出其他的事。”

“是呀是呀，這黃大仙哪個得罪得起？”

“要怪就怪去年的那場火，沒有那場火，德旺就不會去割草，不去割草，承幹就不會去放撲子，不放撲子就不會得罪黃大仙。”

“梁隊長，還是你頭腦清楚。不過寶財喬三怎麼不礙事的？”

“這你就不懂吧，我來幫梁隊長說，寶財有土地老爺保佑，喬三本來就是細菩薩，哪個黃大仙敢惹？哈哈……”

“哈哈……還真是的。”

“確實是的，哈哈……”

……

周圍的人不停地勸著老鴉一家，吳大宏一看差不多了，接著開會，把昨天記的東西拿了出來，和大家照本宣科地讀了一遍，大家聽了一知半解，都在下面竊竊私語，吳大宏也不管，等到差不多了，接著對大家說道：“接下來大家一起跟著寶財喊打倒陳伯達，會結束了，寶財，你們兩個去草堆那邊告訴承幹，他沒事了。”

“打倒陳伯達！”

……

這裡面絕大多數人都不知道陳伯達是誰，管它三七二十一，跟著後面喊打倒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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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喊完了，舒寶財和喬亦涸立刻去草堆，大夥一看，反正還早，都跟著去了。

人群浩浩蕩蕩地走到了大場草堆旁，大夥一看，梁承幹正蜷縮在洞裡睡覺，過去很多人還常來看看的，後來習慣了，也就不當回事了，就當是個傻子鑽在草堆裡，也就沒有幾個人過來看了，但是只要有人過來看，黃大仙上身的梁承幹必然會跳起來，抽自己的嘴巴，嘴裡說著一樣的詞：梁承幹，叫你放撲子。

也許是人太吵了，驚醒了梁承幹，一看這麼多人，立刻跳了出來，像之前一樣，瞪著眼睛，抽著嘴巴，不停地說著梁承幹叫你放撲子的話。

寶財走到前面，大聲地喝道：“黃大仙，現在大隊已經摘掉了梁承幹五一六分子的帽子，他現在沒事了。”

“你是哪個？”

“我是舒寶財。”

“你個死叫花子，要不是有土地老爺幫著你，我早上你身了，你是鬼點子最多的一個。”

“哼，你敢？告訴你，大隊還讓梁承幹做紅衛兵，我們連菩薩都敢打碎，還怕你不成，今天我就去請大河北的李先生，過來改作，把你捉住剝皮抽筋。你看，今天我特地帶了一把殺豬刀。”舒寶財說完，朝地上扔出一把刀，直插在地上。

大夥聽著舒寶財和黃大仙大聲地說話，一個個都嚇得心驚膽戰，不由自主地朝後退了退。

梁承幹看到地上明晃晃的刀，似乎嚇了一跳，也向後退了幾步，開始說話了，語氣明顯軟了許多。

“是你們先放撲子抓我們的，我不是故意要上梁承幹身的。”

“這樣吧，我們都退一步，我們保證以後再也不放撲子，我走我的陽關道，你過你的獨木橋，井水不犯河水，請你立刻離開梁承幹。”

“哼，哪有這麼容易？”

“你看好了，這地上是屠刀，上午我就能把改作的李先生請過來，他的厲害你肯定聽說過的，不要到時候後悔。”

“死叫花子，你說的話算不算數？”

“當然算數，既然答應你了，以後我們保證不再放撲子。”

“說話要算數，你要賭個咒。”

“好的。”舒寶財說著就朝南跪下來，舉著右手說道：“我們三個人答應黃大仙，從此不再放撲子，如果做不到，就天打五雷劈。”

“好的，舒寶財，希望你們說到做到，要是你們再放撲子的話，我雖然上不了你們兩個的身，但是梁承幹我還會上的。”

“放心，你走吧，我們保證做到。”

“我走了。”梁承幹大叫一聲，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大夥趕緊圍了上去，把梁承幹扶坐起來，又是按摩又是捶背的，好半天，梁承幹似乎悠悠地醒來。

“哎，醒了醒了。”

“問問話看。”

……

一聽說承幹醒過來了，大夥都擠了上來，梁承幹頭髮老長，都打著結，身上的衣服半年都沒有換過，靠近了都有一股惡臭。

“嗯！？寶財，我這是在哪裡？”

“承幹，你終於能說話了，你被黃大仙上了身，都半年了。”

“什麼？我怎麼一點都不曉得，怎麼回事？”

“你還記得我們放撲子抓黃鼠狼嗎？”

“記不得。”梁承幹疑惑地搖了搖頭。

“承幹，你認得我麼？”

“梁隊長。”

“認得我麼？”

“二耷子。”

“認得他嗎？”

“左會計。”

“那個夾著報紙的呢？”

“吳隊長。”

“那邊都是誰呀？”

“沈知青，沈義，素珍……”

“沒得事了，沒得事了，承幹頭腦清楚著呢。”

“這下好了，人不人鬼不鬼地半年呀。”

“是呀，這下總算好了。”

……

“你個打槍斃的，叫你放撲子。”一看承幹沒有事了，老鴉氣沖沖地走上來就是兩個耳刮子。

“不能打不能打，孩子剛好的。”

“是呀，現在主要是讓他洗個澡，把頭剃了，換身衣裳。”

“是呀是呀，這日子還要過下去的。”

……

吳大宏看著忙碌的人群，心中發笑，這幾個臭小子，這戲還真的演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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