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魚創挑第九期】一流作家都是如何追人 - 壁花的半次初戀

中學畢業那一年，死黨替我報名參加了聯校聖誕派對。唸的是男校，聯校聯的自然是女校。

死黨事先沒有告訴我這個派對的事情，只叫我穿得正式一些。於是我就穿上整齊的冬季校服，還把那對黑皮鞋擦得亮晶晶。

在學校大門會合，他們看到我這副裝束，都笑得合不矓嘴。

「老哥，你以為是回來補課嗎？」死黨在髮上塗了多層髮乳，比我的黑皮鞋還要光亮。

「他這副德性，怎樣媾女？」另一個同學說。

「算了算了，我未說清楚，算我錯。」死黨說：「我的髮乳用光了，你們借一點來。」一個同學拿出一罐髮乳，死黨打開在裡面點一點，塗在我的頭髮，十指在裡面亂搓。除了一陣涼意，我心裡還有股寒意，怕死黨弄壞了頭髮。

「你們看，現在才像樣些，我們進去吧。」死黨帶頭，三四個同學就推著我進去學校。

除了考試之外，我從來沒有在禮堂待過。禮堂給我的印象是莊嚴寧靜，唯一的聲音是原子筆在紙上磨擦，還有監考老師說的「停筆」。

那晚的禮堂，在天花板裝了光球，發出七彩閃光，喇叭播放聖誕音樂。左首有棵三米多高的聖誕樹，掛滿燈飾。右邊的牆上有槲寄生花環。

禮堂裡已經來了幾十人，男一堆，女一堆。男的都穿上皮大衣或西裝外套，女的都是短裙配深色長靴。

只有我一人穿了校服。

我想衝進廁所，看看死黨把頭髮弄成甚麼模樣，但被同學左右夾著動彈不得。

「先拿杯飲料，視察環境。」死黨自稱媾女高手，他的指示同學都得聽。一行人走到方檯拿紙杯飲料，我拿了杯雜果賓治，在鼻子嗅了嗅，毫無酒味。

「那邊有幾個好像不錯的，我先去探路，你們留在這裡。」死黨拿著飲料，走到一群三四個女孩。過了片刻，死黨一人回來，說道：「她們太客氣，想留我在那邊一起玩，但我說我朋友在這裡，所以先回來了。」說完後，死黨舉起紙杯喊道：「乾杯！」說著雜果賓治一口喝盡，吁了口長氣。我們都跟著把飲料喝盡，今次可肯定雜果賓治裡沒有半點酒。

任何人堆只要有超過一個女孩，一行人就去搭訕，我在旁聆聽，同學都在吹牛皮，例如體育平平的說自己帶領校隊贏了校際籃球比賽的冠軍。

「是嗎？我認識你們校隊的隊員，但好像不記得有你呢。」一個女孩說。

七彩的燈光下，她的依然皮膚白皙，一對大眼睛閃著光芒。被搶白的同學抓了抓頭髮，閃了開去。我忍笑忍得好辛苦，差點噴出雜果賓治。

一行人回到起點，誰也沒有邀得任何女孩過來。死黨說大家再不努力，今晚可要食白果。

一個同學跟我說：「你好像全晚沒說過半句話，去帶個女孩給大家看看。」死黨推了我一把，我回頭，他們正在揮手。

彷彿世界只賸下我一個人。

根據門口的標示圖，禮堂中間劃成舞池，卻只有幾個人在跳舞。剛才那個搶了同學一白的女孩，一個人坐在檯旁，上面都是塑料杯子。

走過去的每步都是艱難的。幸好要走到女孩跟前，她才發現我。

「要喝一杯嗎？」我學著電視裡的男角。

「我這裡的飲料夠多了，雖然都是水份。」

「那，你想跳舞嗎？」

「我腿軟。」

「要不出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女孩從頭至腳看了我一遍，說道：「那倒好。」拿起小手袋就走。

我們走出禮堂前，我看到死黨等同學四對睜得老大的眼睛。

當年十二月的空氣可比現在要冷得多。女孩從小手袋拿出一根煙，點燃了，深吸一口，吐出幾個白圈。

她瞥了我一眼說：「好驚奇嗎？沒見過女孩子抽煙？」

我搖頭說：「出乎意料，你來自那家學校……」我的學校在區內有名，邀請的女校都不俗。

「名校的學生都可能抽煙啦，你真的孤陋寡聞。」

一陣風吹過，女孩抱著雙臂，全身抖了一下。我脫掉校褸，披在她肩上。她縮了一下想避開，還是讓校褸落在身上。

「謝謝。說起來，剛才我已經看到，為何你會穿校服來聖誕派對？」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CKnsIsy6s

我把參加聖誕派對的經過解釋一遍。

她瞪大眼睛，說道：「原來你真的是傻瓜。好吧，我們回去吧」她拉著我回去禮堂。

回到禮堂，死黨等人看著我們的目光絲毫不變。女孩沒有放手，一邊走進舞池，一邊說：「我們來跳舞！」喇叭播放節拍強勁的音樂，女孩隨著扭動身體，我就像機械人般移動手腳。我們連跳三首歌，女孩拉著我離開舞池。

天花的燈光好像暗了下來，這裡只有我們兩個。我在槲寄生花環下親了女孩的嘴唇。

離開學校時，死黨拍著我的肩頭，說我是今晚的大英雄。

然後我才發現沒有拿她的電話號碼。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pjSf5hnK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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