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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諾(Juno)

【離燃】

正直飯點，酒館人聲鼎沸、觥籌交錯。

適逢仙人光顧，大伙興致更是高漲，好不熱鬧。

仙者原就鳳毛麟角，市井小民無不鞠躬哈腰、眾星拱月地一番寒暄。

偏偏對象是蕭冉，落魄的上仙。那便是人皆可戲。沒調侃個兩句、無事生非，還真對不住自己。

「蕭上仙，您就沒正事了？天天上咱館子。莫是被仙門驅逐了？」

「呦！蕭大俠，聽聞西山妖邪出沒，您怎沒去處理？難得銀子給的不夠？您不願移動您那尊貴的屁股？」

「扯那麼遠做甚？大上仙，您聽樓上叮叮噹噹，房頂都快給掀了。您一仙人比咱老百姓厲害的多，就不上去勸勸嗎？」

蕭冉雖在江湖闖蕩，卻不是兩肋插刀、行俠仗義的俠客。空有一身劍法，卻見錢眼開，比商賈還要勢力。

高人聞了嘆息，落得臭名不說，私下無不譏諷：取名莫叫蕭冉，狼心狗肺不然。

幸虧蕭冉處事淡然，沒有動著肝火、上前理論。就那讓人眼紅的修煉速度，蕭冉就算兩手一攤，人們也能捉風捕影，給他的罪狀再添幾筆。

只能說天妒英才，管與不管都得淪為非議，那還不如把酒問天，多飲個幾樽。

「不管，又沒有銀子。有什麼可管的？」

不顧那多事的爺們，他悶了酒。手一拍，桌上便多了銀兩。店小二見著又趕忙給蕭冉端上一壺。

漢子知曉再說下去也自討沒趣，嘖了聲，不再搭理，跟狐朋狗友一口一個仙人、王族說的繪聲繪影，好像真有那麼回事。

蕭冉耳根難得清淨，自是喜滋滋。黃湯下肚，一杯接著一杯、蒼白的面色也越發紅潤。酒酣耳熱之際，卻彷見一小童哭哭啼啼，抱著他的腿又跪又求，叨叨著大俠、娘親、欺負。

「是啊！蕭大俠。您行行好，蕭家落難的時候，還不是仙門大發慈悲，撫養了您和貴兄？」

「可不是嗎？蕭家盡出白眼狼，那個蕭麒滅了半個仙界不說，這蕭冉也不咋地。孩子怪可憐的，不救就是不救。」

「您們別再說上仙了！是我添麻煩在先，蕭……蕭大俠，您……您就幫幫我，救救我──」

嗡！

劍音鳴空、寒光森然。

方才喋喋不休的烏合之眾，望桌上長劍聳立，紛紛闔上了口，一個個靜的跟啞巴似的。

蕭冉的醉意本就在『仙門』二字出現時消逝了大半，被這麼一鬧，更是一掃而空。他悠悠起身，反手抽出佩劍，刻意亮了亮，才收刃入鞘。

「帶路，小子。你娘親在何處？」

蕭冉後悔了，腸子都悔青了。他就該沉住氣。嫖客和紅塵女子間的事，哪是他該插足？這孩子也是機靈，不找老鴇、直接攤上蕭冉。平凡人見這般糾紛，怕是不多過問。到了蕭冉，人們通通不嫌事大，東一句、西一句，唯恐天下不亂。

可蕭冉別無選擇，只能跟著孩童，一階一階上行。他若是後退，重返酒館，那幫人豈不得笑掉大牙？

未入雅室，蕭冉就聞見極大的動靜。乒乒乓乓、猶如械鬥。這可不，才到門口就迎面砸來一個碗公，虧他身軀矯健，閃躲得快，要普通人挨上了，不得昏上數個時辰？

「你個賤種！還敢找外援？不管來者何人，信不信我連你一起弄？」頭戴烏紗帽的男子發話。

雅房杯盤狼藉，顯然歷經混戰。安坐其中的，都是當今聖上面前的紅人。穿著體面，對女人卻粗鄙無理。用繩五花大綁，大掌按著頭顱，女人的髮絲都給湯汁浸濕了，簡直不把對方當人看。難怪孩子那麼氣憤。

倒是那女人，著實太安分了。蕭冉不禁留了份心眼。

「大……大人莫激動。那小子身旁站得可是上仙，劍法了得的大俠。得罪了可不得了。」年紀最輕的道，表現得唯唯諾諾，官位也最低。

「什麼上仙、大俠的。」那尚未發聲的說。「蕭冉什麼貨色，我不清楚？他在仙界孤立無援，難道我要害怕蕭麒再世，尋仇不成？」

蕭冉清了清喉嚨：「各位好興致，蕭某無意打擾。但見客官和屍鬼相處甚歡，善意提醒便罷。」

「屍……屍鬼？不就一個臭娘們，哪來的屍鬼。」

蕭冉倚著門框，不疾不徐著：「看那爆起的靜脈、灰青的指甲，女人哪長這副模樣？不是屍鬼，又是何物？若不信，不妨瞧瞧她的牙口，是否尖如虎齒、異於常人？」

三人臉色大變，互相推桑、吵得不可開交。還是那官階最低的年輕人做了替死鬼，小心翼翼地撬開她的嘴，見蕭冉所言屬實，當即退避三舍。

「操！還真是屍鬼！跑……跑啊！」

當官的哪個不貪生怕死，連滾帶爬、互不相讓，極盡醜態、往門口擠。生怕慢一步，成了屍鬼的口糧。蕭冉卻覺得這些當官的自作多情。吃了人模狗樣的玩意兒，女屍莫是要反胃作嘔。

「蕭大俠，您真厲害。這就把狗東西嚇跑了，連劍都沒拔。」小孩雙瞳晶亮，以為蕭冉扯謊嚇去了官人，撒腿往女屍衝去。沒了箝制，區區麻繩哪能約束妖化的屍鬼？她早就掙脫了束縛，張開血盆大口、向兒子撲去。

「回來！」

蕭冉朝著屍鬼便是一腳，眼明手快地拉回小子。他一手扯著孩子衣領，一手抵著女屍腦門，運氣發功，阻撓邪物走移。

「看好了，小子。」蕭冉收手，改捏著小孩下顎，逼迫對方認清事實。「這面目可憎之物，是你娘親嗎？」

「這……這……當然是我娘！一天前還是我娘！怎樣都是我娘！……哇啊！」

蕭冉望著涕淚縱橫的小孩，久違地心生憐憫。亡者不能復生乃是天理，可孩子終究是孩子，一時半會兒無法將娘親和面露兇光的邪祟分清。

想罷，他放開箝制男童的手。解下抹額，往小孩手裡就是一塞。「戴上！無論如何都不許摘！」

處理屍鬼本就難看，見血不說，在孩童跟前弒母，甭管是屍鬼還是活體，終會落下禍根。變成蕭冉倒好、雖不救世，好歹也不惹事；若追隨了蕭麒、化身第二個混世魔王，眾仙可頭大了。

畢竟血親被斬、撕心裂肺的痛，他再清楚不過了。

蕭冉拔出佩劍。風華出鞘，利刃舞空，劃出銀軌道道、頓時風聲颯颯。

初變異的屍鬼壓根不是對手，三兩下被碾壓，頭顱落地、身子也不再動彈。

「行了，小子。你矇著眼不方便，我帶你下樓吧！」

蕭冉甩去風華上的血漬，扭身關心小傢伙的情況。卻發現孩子渾身顫抖，手裡的抹額快給捏的變形，唯有圓眸目不轉睛、死死地瞅著女屍。

他不禁嘆息，蕭冉就知道這孩子不好對付。

他也不明白自己怎麼就大發慈悲，救了這混小子。平常他也不樂善好施，路有渾水繞道行，誰樂意蹚誰去，他蕭大俠最不願意惹事上身，今個兒怎麼就折在一個孩子手裡？
究竟是黃毛小兒堅毅的眼神讓他憶起了幼年的自己？還是他蕭冉幡然悔悟，終於打算和正派人事為伍？

權當那張臉自己看得順眼，特別合眼緣吧！

那不如送佛送上西，做的更徹底點。

「我倆也算有緣。不如……跟著我，你還能混口飯吃。」他彎下身，向小孩示好。但憑蕭冉那德行，皮笑肉不笑的，估計神情比哭還不如。

「就你？當真以為我不知道『取名莫叫蕭冉，狼心狗肺不然。』，就你殺我娘那勁，跟著你我豈不道德盡失？」那孩子顯然不買帳，加上目睹蕭冉斬首屍鬼，心裡抗拒的狠。

「你個小白眼狼，誰當初哭著要求我，利用完了竟懂得反咬？」

「叫師傅。」他大喝，裝模作樣地給不知天高地厚的男娃來上一記。

「你身為男孩兒，也不能老待在這，我雖沒有家財萬貫、也沒有顯赫聲名，卻總能護你周全。跟我走可好？」

「火璃。」半响後，小孩開口，拱手作揖。「徒兒名為火璃。多謝師傅搭救之恩，受人點滴，當之湧泉以報。火璃往後必然回報，生生世世伴在師傅兩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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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諾(Juno)

我要發表作後感言。感謝小迷讓我有機會作死，嘗試古風。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寫了。對，古風太難了，跟我八字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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