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失的暖陽 - 第三章

何子硯癱在床上，沉沉呼出一口氣，凝視著天花板，不停回想著今天剛得知的事情、回想年少時和魏若晨的點點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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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嘆的是，那些點滴裡關於魏若晨的部分模糊不清，唯有周以恩在回憶中清晰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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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起手機，點開了裡頭的通訊軟體，找到了魏若晨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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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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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字一字地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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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怎麼走那麼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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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一頓，又一字一字刪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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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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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下的瞬間又再次刪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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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現在還喜歡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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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在發送鍵上猶疑許久，最後還是再次刪除了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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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的話，回我你現在的手機號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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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滅了手機螢幕，何子硯抬手蓋住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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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魏若晨還會不會再打開舊手機的臉書，看到他的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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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看到的話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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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的話又怎麼辦？他會不會已經不喜歡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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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想越心煩意亂，何子硯再次拿起手機，撥通了方劭威的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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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怎麼了？』方劭威的聲音自那頭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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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記得除了早餐之外，魏若晨給我做過什麼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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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不是才說過？還有咖啡啊。』方劭威道，『有次他請假，我送作業去他家，他煮了杯咖啡給我喝，真的好喝到不行！比外面那些咖啡店賣的還好喝！後來有天早上到學校的時候，我看見他帶了咖啡，就想再跟他要來喝，結果他跟我說不行，那是給你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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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怎麼都沒跟我講？」何子硯狠狠蹙了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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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你們交情比他跟我的交情還要好，我當然以為是你早就知道他會煮咖啡，才拜託他煮給你喝的啊！』方劭威喊冤，『我還好幾次跟你埋怨過你有口福，喝得到那麼獨一無二的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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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子硯扶額，心想我到底都錯過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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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真的，你現在問這些是想幹麻？』方劭威安靜片刻後問道，語氣認真，『知道他喜歡過你、為你做過什麼事之後就想追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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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何子硯低聲應道，嗓音沙啞，「我就是想知道……他到底為我做過哪些事。我想知道我錯過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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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以後呢？愧疚了？』方劭威質問，『你知道越多只是越心塞而已，而且看他今天的樣子，說不定已經不喜歡你了，知道了能幹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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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子硯一梗，沉默半晌才啟唇回答：「至少得謝謝他。謝謝他喜歡過我，為我做過那些事。不管他現在是不是還喜歡我，他當年喜歡我的時候，看著我把他對我的付出當成別人的，一定不好過。哪怕是道歉，我也欠他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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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七年了，搞不好他根本不需要你的道歉。』方劭威長嘆一聲，道：『何況他畢業後就斷了聯繫，就算你想道歉，你上哪裡找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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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找。」何子硯語氣堅定，「台灣就這麼大，網路也能查到很多東西，再不濟就回高中找找個人資訊什麼的，總有些蛛絲馬跡吧？我就不信找不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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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為了道個歉，花那麼大力氣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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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很重要。」何子硯道，「我知道暗戀有多苦。至少我得讓他知道，他的付出沒有白費，雖然遲了太久，但我確實收到了，我也終於不是對他的付出一無所知了，他當年的暗戀不是徒勞無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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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吧，我是不懂這些情情愛愛的啦。』方劭威遲疑道，『不過他知道這些也沒什麼用吧？當初他喜歡你，你喜歡周以恩的事情幾乎只要熟一點的人都看出來了，高中三年他都沒有告訴過你他為你做過什麼，現在過了七年，他還會在意你知不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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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子硯掛斷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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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會唱衰我的混帳……」他低聲罵道，打開通訊軟體查看剛才發送出去的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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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從床上跳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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訊息下面的「已讀」兩個字讓他瞬間振奮起來，他瞪著眼等待回復，心臟狂跳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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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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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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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個正在輸入中的框框都沒顯示出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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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指在鍵盤上飛舞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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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已讀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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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事想跟你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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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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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馬上就被已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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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待已久的回覆出現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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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若晨：『下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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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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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卻是連已讀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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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子硯隨手將手機扔到櫃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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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在哪，魏若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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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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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時，魏若晨從車站中走出，高挑挺拔的身材即使在出入的人流中都鶴立雞群，加上溫和好看的眉眼，不乏回頭看他的年輕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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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在口袋裡震動了兩下，他掏出手機點開通知，眼睫微微顫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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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前便將臉書下載下來，登入高中時用的舊帳號了，想著也還能用來看看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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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何子硯居然發訊息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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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突然想要他的手機號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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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在周以恩的婚禮上久別重逢，突然心血來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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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婚禮上盯著周以恩目不轉睛的何子硯，心口一澀，他直接關了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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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行至不遠處的公車站上了車，他再次打開手機，看著何子硯發來的訊息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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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何子硯又接著傳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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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要的事……」魏若晨低垂著頭，扯了扯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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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高中時候他就知道，對何子硯來說，重要的事只和周以恩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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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出席婚禮，不過是想看看他罷了，還抱著一絲希望，想他會不會已經不喜歡周以恩了，希望卻破滅得太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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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期待什麼呢？就算何子硯不喜歡周以恩了，也輪不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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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過了七年，他對何子硯的感情還沒放下，何子硯也夠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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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心上人和別人結婚，應該很難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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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他看著何子硯，何子硯卻從來不曾看見過他一樣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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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若晨閉上雙眼，再次睜開時已歛去了眸中的苦澀，修長的手指按得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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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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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他直接將手機關機，放回口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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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定無疾而終的暗戀，又何必再聯繫，徒增傷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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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唇微揚起一抹自嘲的笑，魏若晨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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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戀太苦了，我苦了十年還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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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苦是我僅存的全部了，我戒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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