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限 - 第十五章

「叩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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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語芯停止手邊書寫信紙的動作，抬眼看著自己兄長面色微妙地站在門前，澄澈的雙眸直直盯著自己，一言不發的僵持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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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事？」宮語芯耐著性子，嘆了口氣自顧自地繼續忙碌「倘若想問姐姐之事，就別瞎操心了，軟硬兼施我也不會透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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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去幫唐柒柒屠殺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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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忘了，你是玉帝欽賜佩刀的除魔師，倘若不尋求你的協助，求何人？」宮語芯輕笑了聲，瞥了一眼自己兄長，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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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似是對這件事一點兒不意外。」宮宇辰瞇起眼，眉宇間緊緊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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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語芯笑容一僵，暗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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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究瞞不過宮宇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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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問甚麼？」宮語芯將身子後傾，整個人重量壓在了椅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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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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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都不是，我只關注對我有利的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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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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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宇辰坐到了宮語芯的對座上，將身子靠向她，似是想探知更多情報的獵豹，一步一步咄咄逼人的壓迫著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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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你該知道的範疇。」宮語芯冷冷嗤笑了聲，字字句句帶著無法拔去的刺般令人不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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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確實不明白，為什麼你偏偏要與貓族有所牽扯，這件事十足的令我感到不安。」宮宇辰抿著唇，雙眼未曾離開宮語芯「左思右想，你能見到安芍，也沒有嘗試著聯繫墨冉，甚至沒有和墨琛的人有任何交流，乍一看之下你似是將貓族之事置身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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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彎彎繞繞的。」宮語芯眉毛上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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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要尋墨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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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得挺準的。」宮語芯先是一頓，而後露出了莞爾的笑容「為何不再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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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族與我族唯一的聯繫只在我與墨冉，我倆將彼此視若知己，墨冉之事我自然不會見死不救。但對於墨蒼，我一無所知，實話相告，你更不應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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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測完全正確。但很抱歉，無論你再多說任何話，我仍舊不會透露任何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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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想逼你。」宮宇辰嘆了口氣，將剛剛堅毅的態度放軟了些「我只想告訴你，無論你是誰，在我眼裡，你都是我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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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一手拉拔我們長大著實不容易，你也別老是讓他操碎了心。」見著宮語芯的動作停下，宮宇辰無奈地笑了笑，拍了拍自己妹妹的頭「我並不是來逼你把你的苦衷傾訴於我，比起我，你更應該告訴爹。而我今日來，目的不為他人，只為自己的家人安全作考量，勸退你，別加入他人的亂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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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亂局的中心，是我的摯友，仍敵不過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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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語芯。」宮宇辰站直了身子，震了震皺褶的衣裳，回眸望了眼自己的妹妹，笑道「有什麼事，我們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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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語芯並未目送自己的兄長離去，她闔上眼睛，露出了笑意，溫熱的淚水卻不自覺的流淌而下，沿著皮膚的紋理，一滴滴的沾濕了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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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亂世，選擇以家人作為棄子，以天下太平作為目標直直追逐，自認為靠近了目標，那個自己引以為傲的理想，發了瘋似的追夢，卻忘了自己曾經擁有舒適的被窩，溫暖和諧的家庭，以及愛自己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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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真是糟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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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語芯深深吸了口氣，諷刺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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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最為呵護自己的人，送到了最危險的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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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私呀……原來我和你都一樣自私呢…墨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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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語芯走向桌旁一石盆旁，乍看下不過是一擺設，裏頭盛滿著清澈的露水。宮語芯用食指輕輕點了下石盆中水的中央處，漣漪四起，陣陣染上鮮紅，水池不再清澈，它開始變得混濁，各式色彩渲染之下，一張姣好的面容出現在水池中，笑盈盈的似是在和身邊人鬥嘴玩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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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便是宮語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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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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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霞為黃昏的壁紙染上了一層淺淺的紫色，柏油路上的路燈感測到了月亮的光臨，虔誠地為其點上橙色的光芒。這條路上行車不多，一對身著校服的男女撐著本便不大的黑色雨傘走在路中央，女子伸出手指，新奇的對著身邊的男子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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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笑而不語，將雨傘移至另側收起，抬頭學著身旁的女孩，一面走著，一面望著赤橙相間的天空，巷弄很是寂靜，風聲、雨露的滴答聲、還有彼此的呼吸聲都能悄悄地鑽入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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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送我到這吧！」宮語嫣停下腳步，面向墨冉「你今天特別安靜，肯定…有什麼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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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墨冉搖搖頭，伸手撥去宮語嫣頭髮末梢的露珠「有些事情，我還沒有弄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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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一定要弄明白？」宮語嫣趕緊接話「我當然不知道你在煩惱什麼，只是…事情永遠只有做了，才能知道成果是何模樣。腦子中所有的盤算，也不過是最理想狀態，趕不上事實的變幻莫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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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語嫣說話的聲音逐漸小聲，眼神有些閃躲，怯生生的瞥著墨冉的表情變化。墨冉見著她的反應，噗哧一笑，大手輕輕放在她頭上揉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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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墨冉像是如釋重負般，眼神柔和半分「我確實有些事情，你趕緊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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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再見！」宮語嫣抬起頭，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氣般，紅著耳根將雙手放在墨冉的臉頰上大力地來回揉了揉「你別老是僵著臉，難看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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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墨冉驚愕的表情來不及收起之際，宮語嫣對他揮揮手，有些羞赧卻又滿意的蹦跳著逃離現場，留下回過神在原地無奈笑著的墨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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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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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牆上不知何時多了一身影，男子將修長的腿盤起而坐，寶藍色的雙眼低頭盯著自己的主子，臉上並無其他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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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吧。」墨冉收起笑顏，看著硬生生比自己高一個頭的秦昭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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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澤感覺是怕了，沒敢再找唐柒柒交涉，但他是資訊部門，那筆錢應該不可能流到他手中，黑宮那處無人敢多提安芍之事，可能先一步下達命令了，沒有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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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其他消息嗎？」墨冉的手緊緊握拳，難掩侷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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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盡力了，那處本便不是走過路過就有風聲可打聽，現在戒備森嚴，一隻白鴿野鳥都會被巡邏兵圍剿。」秦昭垂眸，聞其聲似是有些無能為力「黑影無法會合，情報來源全斷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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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墨冉仰頭，雙手將額前碎髮梳至後腦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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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去何處？」秦昭一躍而下，有些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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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齊大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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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淵，那名為墨冉出謀劃策，砍取人頭，剁下四肢放在展示廳的名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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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哪裡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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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昭臉色一沉，他沒敢問出口，這許是墨冉的下下策，他才決定帶著自己去尋這名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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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淵以噬血著名，雖未如同慕羿般有著大殺四方的能耐，但於戰場上，衝鋒陷陣、無懼死傷已然成為其著名的標籤。名間許多傳聞，在貓族戰場，齊淵總拖著他十幾斤重的大刀，雙眼如同蒙上一絲看不清的霧般，直勾勾的瞪著敵方最前線的將領，嘴角卻噙著笑，在鼓聲響起的剎那，被凝視的大將便會人頭落地，成為那次戰場的戰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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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有能耐，就取下我的人頭，讓世人景仰你，高呼你是救世主。」他在某次大放厥詞的對著那些高呼要找他報仇雪恨的敗者笑道，也成了他流傳千古的一句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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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情報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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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願的，說沒開戰以前，自己閒著也是閒著。」墨冉一面循著路，一面輕聲回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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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入眼簾之處，說是情報站，不如說是一家知名酒館，裏頭人多的如同可以溢出似的，嘈雜的客群高呼著叫酒，陪酒的小姐緊緊依著客戶，起鬨著酒鬼們買下更多昂貴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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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秦昭眉頭深皺著，面露難以掩蓋的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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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多口雜，不容易被發現，更何況在紅燈區蓋一座小酒館，不足為奇。」墨冉推開木門，順手打掉前來恭維的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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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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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聲音響起，墨冉瞇起眼，望去櫃檯正在擦拭高腳玻璃杯的長髮男子，男子提起興致，走到櫃檯前緣，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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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不知會在此處遇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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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這打工？」瞧著一身工作服的葉梓，墨冉警惕心直線拉高，眉心緊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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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年前開始營業，我正巧看到廣告刊登，聯繫了老闆。」葉梓抬眉，聲音在吵雜的酒館不自覺的大聲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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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欽也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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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幫我在需要時代班。」葉梓轉過身，不忘問道「要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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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齊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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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葉梓回過頭，露出狐疑的表情「來討債的？還是打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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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老闆好興致啊？」墨冉冷笑了聲「報我的名字，告訴他，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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