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祂交易 - 第二賽局（憔悴的肩頭）

「就我所知……」絲蕬撥著自己指尖再弄平，索然無味看了一下，實眼角餘光正覽進身周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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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魔和天使本是天秤兩端，皆有功於衡平，天秤的哪一邊失衡根本就不太可能，因為兩者都已處在一鍋粥中，老鼠屎算得再清楚，都不及大環境整肅革新來的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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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絲蕬爆發某股被堆加而上的怒意，深看仍只用頭對著她的盧卡，說：「惡魔本身令人厭甚至令天使厭，絕對公平、在所難免……。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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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境急轉而下，道出連她自己都覺好笑，不過非要借題一吐為快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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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得以自在行走人間已經圖得方便，作風卻老是被動慢吞，躲在暗處見對手雙手蠻幹冷眼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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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只會出一張嘴。」這時盧卡的灰帽子往下低了低，似乎是想蓋住自己耳朵，或正憋忍住嘴不罵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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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從眼前景致感發的。」絲蕬像謝幕般的說完必然結語，馬上移回撐桌的手，平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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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我們了解了好嗎？」老闆為都要結霜的尷尬心有餘悸起來，猶豫地拍手，邊往兩側來回顧看，「啊不，我想妳和盧卡先生都有足夠資格，傳頌神魔大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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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您。」絲蕬欲背身前特意笑予老闆，老闆則對她傻傻回笑，並說：「可我是先約盧卡先生的，我還有要請教的一些資訊，不知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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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確有要事，晚點必會再來。」絲蕬真預備走人，不忘略瞟西傑表示告一段落，邁著光榮腳步沿線煥發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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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期間她察覺盧卡完整垮下的臉，用細綠色眼珠鎖住她，緊緊跟著、尾隨她一路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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絲蕬毫不在意，剛才的她連在腦袋始終熱疼下，都敢於左思右想出奇招罵人了，什麼事會令她自我憋屈只顧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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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急躁的燒灼攪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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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燒的情況沒見好轉，她卻越發感受到其間痛擾，不停折磨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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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道鳴響形成規律的波盪，就好似有人用鐵叉在她腦子裡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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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下熟悉一下吧，反正還多出時間。」西傑嘆口氣，從旁走來，一如往常要先帶路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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絲蕬隱忍這些惱人事物，才方踏出一步，便不知花了多少力氣、拖了多長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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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忍不住破口大罵：「想遲到是不是，盧卡都被我罵到想走了很快就能換我們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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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著慢慢走的她，結果她還是勉為其難在後，獨自裹緊突兀大衣蹣跚前行。此刻約來到下午一點，惡魔形同拖著長長契約影，絲蕬是看不到他的表情，不過最好別給她露出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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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他停下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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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進去晤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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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看緊路況走來，彎身進入玻門中，筆直行去的身影途經黑暗，入了絲蕬的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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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跟進時著實不知為何又晃回店外，這期間她來不及詫異，因為光那一瞬，她幾近確信，自己濛濛聽到了一抹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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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到辦公桌前，胖老闆正含妥新的一根雪茄，口中還搭著不太協調的輕快樂音，像極大象噴出的厚實鼻音居然是斷續舞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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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你們別見怪呀，我現在心情真一個大好。」他放下兩杯貌似之前同樣斟給盧卡的杯款，同時坐到原來盧卡的位置，胖胖屁股挪了挪，笑嘻嘻看著他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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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怎麼稱呼您？」西傑以公事公辦，且不過才認識過其職業的態度，直接針對老闆那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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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我老唐就好，兩位神學研究專家。」老唐一點都不容易產生防備，有股見招拆招、即興發揮的態度，即什麼話都不會急著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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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想到能分享的喜悅，就光一股腦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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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你們來的真是時候，我這個人呀最怕思考的時候寂寞啦。幸虧見了盧卡，欸又來你們，客人不斷上門我一整個高興呀。」很像一名接單老闆會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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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還有我現在終於不必思考啦！盧卡先生的解說呢，嗯，現在全在我腦子裡，重新粉刷該用什麼顏色，就那個啦！」他彈一下響指，「總算可以直接來調油漆了，可喜可賀，高興得我都快飛起來了，吶，你們要是有什麼所謂的要事，就直說呀！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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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妥，老闆你不要去調，」結果西傑一語斥去，宏聲激動得令老唐狐疑，可他明白事業所為一向正當……「巴帝現在其實心神不定，他是被控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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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老唐會否恥笑得反問「什麼？」，絲蕬只覺頭疼得快要裂開，她坐在旁邊一直攪著膝頭，此時終給她個痛快，告訴她並非出於情急幻聽，那女聲這回發出正確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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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再來搗亂。』

『勸妳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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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所有字句斷得不成人形，甚至中間隔有濛亂的好幾秒，顯示還竟是一發稚氣的小女孩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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絲蕬悶燒腦袋異常混亂，因此她知道自己不被放過，不慎出口：「不是要避惡魔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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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傑這下肩膀靠來，頭略低詢一副未解。她只一把揮開，揮出額間結成的汗，謹記抹臉續忍受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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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妳是交易之人。』女孩的艱難話音回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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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定入侵聖物一時難除，老唐的表現拖拉擺明希望渺茫，絲蕬於是決定從聖物口中直接拿到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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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總不能直接問妳在哪，很直接，但用在小小弱孩身上總覺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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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這傢伙聲音怎麼這麼裝可憐？』如今，得和她一搭一唱，又不能太居於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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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物突然噤聲許久，害絲蕬以為就此失敗，而一度火到都快要在腦子裡仰天嘶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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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那虛弱拉長的奶音，幸虧並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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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我就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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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她這抹聲既弱亦啞的，開始空曠遼遠起來：『好久以前母親用杯盞合祭儀誕下了我，我便給予她們家無窮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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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個可憐攻勢，專治同理心深埋者，絲蕬卻沒任何計畫，只能依憑擺佈，順認真聽她到底有何屁快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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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母親歿世我留在屋中小角，被已成宮殿的宮中婢女們找到，她們捧著我每天樂盈盈的，直到傳賞給當時國王與貴族，我還每天包覽奇觀開拓視野，只要人們快樂這身價值又何必掖著呢？總之，我有一段不長的時間被人們所惦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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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後來……久到我也忘了。』聖物的濛音摻了壓抑後的尖銳，『我被蒙塵了，或許是宮殿改制成祭司統治打壓神器，以致我再度被埋一埋就無數世紀，直到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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絲蕬聽到這也有屁想放了，原因出自這攻勢一出她頭確實減輕了痛楚，然而有個問題她必須戳破，既然事已至此，感應到這種種折磨干擾，就表示聖物依然著實澈底介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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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重出江湖，就自詡比天使還神了嗎？果真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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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之說未免過於刺激，絲蕬其實也不抱聖物能聽懂的希望，這種言外之意就算聽懂也僅剩扎心的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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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她的擔憂還是應驗了，聖物接著以清晰斷句表達真實看法：『神的境界也太高，但我將連自己都遺忘的不是嗎！毫無意識、就此毀滅……雖然我終究難逃此劫，神魔一定會滅了我，美其名收回，實則卻是導回從未發生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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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記一切曾經是什麼感覺？從歷史上消跡、完全不留一點痕跡？我好怕……』聖物喃喃得思忖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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絲蕬心地並非鋼鐵，心中有些酸，好像她也流出了一點點的淚，出於真實、自身的同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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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神之命或許習慣高看自己，』她堅定發出那份流於心間的堅強聲音：『但若現在形如苟延殘喘，未來被完整剝奪地一絲光也看不見，何不接受回歸？無所謂消跡的，那才是發揚、歸宿，才總算懷抱了天堂，欣喜去投入創造自己的世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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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虛憤慨都滿溢出腦海，齊心吶喊使絲蕬用力到彷彿擠出刺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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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還是不懂我。』小女孩彷若垂下憔悴的肩頭，聖物的聲音重回那道軟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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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處得有心無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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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好像有樣本屬異質的東西鑽出，瞬間抽離，腦中變得乾淨的感覺清晰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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絲蕬睜眼恍然清醒，但還在燒的右腦，提醒她對話種種絕非一場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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