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差日常 - 14 露宿者

昨天來的時候，還沒察覺風那麼大，但這晚單從視覺，街上雜物給胡亂吹起，人們瑟縮發抖，已經知道寒風凜冽，即使我感覺不到人間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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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橋底下，幾個男子在露宿，有些人蓋著薄薄的被單，有一個人連被單也沒有，不斷在地上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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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的顫抖只維持了一段很短的時間，很快便靜止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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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移到他的身旁，為離開肉體的亡魂披上長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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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隨即以感激的眼神望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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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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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概把我看成善長人翁，捐贈衣物讓他保暖，只是捐贈已經來得太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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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謝，這是你應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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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幾個穿著制服的清潔工人拿著水喉，向露宿者附近的位置射水，卻刻意不射中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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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身了！不要在這裡睡！」有清潔工人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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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露宿者無奈的站起來，收拾細軟離去，除了我身旁的福伯，他的屍身躺著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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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了！起床吧！」清潔工人向福伯的屍身呼喊，天色仍然是漆黑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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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清潔工人向一動不動的福伯推了幾下，他依然沒有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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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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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報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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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警的話，我們會不會變成殺人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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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讓屍體躺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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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好過無端惹上官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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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我剛才沒有用水射中他，他的死與我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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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只是推了他幾下，他的死不關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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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推得那麼大力，說不定就是你推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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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射的水不也反彈中了他的身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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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的汗，不是我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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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那麼冷，怎麼會流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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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這是天氣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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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冷便不應該露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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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全是天氣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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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望向身旁的福伯，他似乎一點也不介意這些人在互相卸責，珍惜地摸了摸長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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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這件衣服很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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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他已經不會感受人間的溫度，他覺得暖，跟身上的長袍沒有絲毫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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