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塵無歸 - 因為你來了

寒風刺骨、渾身乏力……身體的力量就像是被強行抽走一般，好難受啊。

醒來的那一刻便發現自己身處於一個漆黑的牢籠裡，她在貧民窟長大，貧民窟的夜晚是毫無一絲亮光的，所以她非常習慣毫無光芒的環境，這個地方甚至都還算亮了。

伸手去碰了碰關著自己的籠子，一觸碰就感覺到了劇烈的疼痛，手立刻收回去，指尖卻已經被灼傷了。

「思姚。」

忽然聽見彭元黔的聲音，凌思姚猛地抬頭，看著他。

「毒，當真是你下的嗎？」

彭元黔皺著眉，眼神裡滿滿都是不相信，這些天來都知道她的性子不壞，身為她的夫子，他並不相信是眼前這個小姑娘下的毒。

凌思姚露出堅定的眼神，道。

「不，思姚能對天發誓，並不是思姚下的毒。」

彭元黔歎了一口氣搖搖頭道。

「因為那袋朧草，長老們已斷定是你的罪，在找到證據證明並非你所謂之前，連仙尊也無法救你。」

寒笙離其實是想直接把她帶出去，但是這樣只會令這件事越描越黑，所以才並沒有這麼做。

論輩分，長老的話寒笙離不能立刻違逆，因為他並沒有證據證明凌思姚無罪，就算是掌門也不能『是非不分』。

「思姚知道，不過思姚有一個不情之請，希望您可以把哪些罪證帶來給我。」

「你……！還要那些罪證來做什麼啊！」

「若夫子不幫思姚的話，思姚就當真只有死路一條了！」

雖然不知道她要拿著那些對她不利的東西作甚，但是既然她開口相求了，就一定有她自己的考量。無奈之下，彭元黔只好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替她取得了一部分的朧草，不過也只有全部的三分之一。

他道。

「老夫能給你的，就只有這一點了。」

「這個量已經很足夠了，謝謝夫子！」

「還有你說需要的水，省點用，老夫並不能頻繁地來助你。」

「啊對，只要有這些就完美了。謝謝夫子相助。」

彭元黔不便久留，因為他是一直教導凌思姚的夫子，若他與她交談的時間實在太久，就會被誤當成同謀，到時候不單是他也會出事，若長老們藉此機會定她死罪，凌思姚就永遠不能脫罪。

真是……絕對是笙離拜託夫子過來看我的吧？長老們死守證據，不可能如此容易就被夫子拿出來的，一定是笙離在其中做了手腳。

據說仙界也邁向腐敗，除了寒笙離和小部分仙人以外，幾乎所有仙人都非常自私，只會做一些對自己有利之事，以此次事件看來，凌思姚的存在大概是對某個人造成威脅，所以想用一些手段嫁禍於她，把她的存在從仙界剷除掉？

犯人動機都猜測出來了，但是具體目標，究竟是誰呢……

「完成了。」

她用磨成粉狀的朧草和水弄成了一坨糊狀的東西，看起來令人不禁反胃。她抬頭看向方才把她燙傷了的籠子，淺笑道。

「這種程度的籠子，是不可能困得住我的。」

笙離還在想辦法救我呢，我怎麼可能坐以待斃？。

她走過去，伸手抓住那個籠子，果然非常痛啊，不過她死命忍著，用力扯，在心中捏了個訣，籠子便打開了……

「若被笙離知道我為了逃出來而用禁術，他一定會不高興吧。」

以她的能力，用禁術打開籠子已經是一件筋疲力盡的事了……不過現在還不能休息，先要躲開所有人的視線，盡快找到寒笙離。

無論是這樣書房、飯堂還是學堂都沒有看見寒笙離的蹤影，他在哪呀？怎麼辦，找不到他。

「凌思姚！你好大的膽子！」

哎呀糟糕被發現了！

十萬火急的隨便召喚來了一把劍，看也不看就跳了上去御劍逃跑，但是她一個初學者怎麼能敵過年邁二百的長老？

「哇！」

凌思姚被他一手扯住了頭髮。

「你這個忘恩負義畜生，竟然還敢跑？」

「毒不是我放的！」

「那你為何要逃！根本就是做賊心虛！」

「那所謂的贓物分明是有人栽贓嫁禍，你們不調查清楚便判我有罪，還不讓仙尊來看我，我當然要逃！」

「荒謬！簡直一派胡言！」

聽輕媱姐姐說仙界不如往昔，已經沒剩下多少好人了，原來果真如此。

還想著該怎麼辦，臉上就忽然傳來一陣疼痛，一聲『啪』在耳邊嗡嗡作響，擾亂了凌思姚的思緒，她看著那抓住自己頭髮的手，再看了看那隻停在半空中，掌心通紅的手。

這死老頭，打我？

「你打我？」

「打你又如何？老夫就是要打醒你這個欺師滅祖，大逆不道的畜生！」

呵，一口一個畜生的，誰比較沒教養？

「沒有爹娘教你，就老夫來親自教你什麼是尊師重道！」

忽然，凌思姚的身上又出現了殺氣，她一臉淡然地看著眼前人，淺笑，竟然有股莫名的……刺骨？

「對，我是沒爹沒娘，怎麼？你管得著麼？」

「你……！」

「一直以來都是因為琴琉山的諸位都待我很好，我才對你尊敬，但是你此刻多番冤枉我，你都這麼大歲數了，卻還沒看出那是嫁禍嗎？」

她瞪著那隻滿是皺紋的手，道。

「給我放手。」

他是琴琉山最受敬重的長老，也是寒笙離曾經最尊敬的先生，所以不能打；就算能打，她也知道自己跟那個人承諾好了不輕易動手打人。

換來的結果，的確是被放下來了，卻是被狠狠地摔到地上，然後被那以神木煉制而成的拐杖一棒又一棒的打在瘦弱的身體上。很痛，但是絕不能還手，許諾了便不能反悔……忍住……

這樣任由著被打還真是久違了，自己多少年沒被人打過了？還只能抱著頭，在地上踡縮成一團，真難看啊……很久沒被單方面毆打了，凌溢也不曾打她，真是……很久了……

忽然，身上的疼痛並沒有消失，但是新的疼痛沒有再增加了。是打累了嗎？還是說，要把我重新囚禁在那個籠子裡面？

感覺到自己被一股力量捧起來了，身體輕飄飄的，恐懼卻不斷湧現。

「我不要……籠子……不回去……」

就算想要掙扎，四肢都已經痛的動彈不得，她不哭鬧，不喊疼，但是唯有被困住，她怎麼樣也不要，因為她從前被『困』在貧民窟中過著憋屈的生活，她不想再被困著了，因為她出來了……既然已經離開，那就只能千方百計的不再回去。

「好，不回去。」

身子漸漸被一股溫暖包裹著，這股溫暖跟父親的好像啊，但是又有些不一樣，味道有些甜甜的，好喜歡呀。她不自覺地往裡蹭，但是渾身都在疼，耳膜好像被打到創傷了，一直在嗡嗡作響，還有點溫熱……

「是我來遲了，對不起讓你受苦了，不哭，我們回家。」

聽不清楚，便微微睜開眼睛，艱難得不禁顫抖，只見夫子們在攔住那個長老，再看了看懷抱的主人……是笙離啊。

凌思姚立刻微笑，但是就連笑起來也格外艱難，聽不見寒笙離在說什麼，但是看口型，也能猜到他在說什麼……

「這麼疼還笑什麼？對不起，因為我……」

最後那句看不懂……笙離說什麼了？他道歉了嗎？不知為何就被道歉了，凌思姚想著，可能他是責怪自己來遲了吧？

她再次笑了笑，虛弱道。

「因為你來了，我沒事。」

渾身都不舒服，又疼，要睡著了……

「笙離……我累……被打了一身，好睏……」

感覺手腕被捏了一下，緊接著，額頭被輕輕撫摸，背也被輕柔的拍著，一下又一下，節奏緩慢又平穩，她很快的便昏睡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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