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清這是第幾次了,房內又傳來叫囂對罵的聲音。小和的爸爸因為全球經濟不景氣,被老闆資遣了,現在全家的棟樑是在政府工作的媽媽。生活壓力的龐大,讓原本和樂美滿的家,出現一次又一次、一句接一句的爭吵,往昔的笑聲也避之唯恐不及地逃離此處。
「你就是這麼不爭氣,才會失敗啊!」「妳有工作就可以瞧不起人嗎?我喝酒解解悶也不行啊?不然整天⋯⋯」小和窩在床邊,靜靜地聽著吵架聲。他很害怕,身體不止地顫抖著,雙唇也緊緊抿住不敢吭聲。
如果哪一天爸媽離婚了,他該何去何從?他會必須選擇其中一邊嗎?他會因此被霸凌嗎?或者成為爸媽開展新生活的拖油瓶?他一點都不希望這些事情發生。小和支起沈重的身體,偷偷溜出了家門。
向著日暮的紅色晚霞,小和連踩踏板,想讓晚風帶走這些惱人的所思所想。對面的山頭傾瀉七彩的光暈,宛如神聖的天堂。忽然間,小和看到一個小孩站在前面不遠處的電線桿下。
「怎麼啦?很晚了還一個人站在這裡。你媽媽呢?」小和上前關心地問著。
「跟爸爸在一起。」小男孩天真地說。
「那爸爸呢?」
「跟爺爺、奶奶在一起。」
「那他們都去哪了?」小和好奇地問。
「在天堂啊。」小男孩稚嫩地指著靛青色的天頂。那裡彷彿明明滅滅閃耀著四顆星辰。
「啊⋯⋯那你家在哪裡呢?」小和擔憂起眼前的孤兒是否有一個歸處。
「家?什麼是『家』啊?」小男孩抓抓後腦勺,無辜地問向小和。
「家,」小和瞇著雙眼說:「就是給你溫暖、可以依靠、讓你幸福的地方。」他想起去年暑假全家出遊的畫面、一起分享晚餐的溫馨日常、假日全家一起打牌看電視⋯⋯,種種美好的時光令他不禁露出沉眠已久的一抹微笑。
「不過有時也會出現衝突、不愉快,」小和想到剛開始聽到爸爸被裁員的晴天霹靂,還有現在無數次的家庭革命,內心不由得苦澀了起來。「那樣真的是令人很沮喪啊。」
「那家有衝突、不愉快的時候該怎麼辦呢?」小男孩皺起眉頭,絞盡腦汁思考著。看著他認真的模樣,小和也開始思索起來:其實爸爸、媽媽也都不想吵架,每次吵完架,爸爸就會喝酒、媽媽就會躲到頂樓偷哭。
如果我去告訴他們我的想法,是不是就能改變現狀呢?
小和眼神一閃,一個又一個想法在他腦海中躍動,他幾乎按捺不住自己雀躍的心,要直接奔回家了。
「對不起,我可能要先走了。」小和急切地望向來時路,此時太陽已隱沒在山陵之下,天空點燃幾顆閃爍的星子。小和一回頭,驚訝地發現眼前早已空無一人,只有殘留在地上的一支羽毛。
「⋯⋯天使,一定是天使!謝謝你,天使。」小和拾起羽毛,調過車頭,懷著滿滿希望騎回家了。他知道,過了今晚一切都不再一樣。
夜幕下,一個小男孩坐在電線桿頂端輕輕晃著腳丫子。他注視著小和的背影漸行漸遠,輕輕展開羽翼,向著星辰飛去。
「下一個迷途羔羊在哪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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