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潤 - 企鵝抱枕

何以道殷勤，約指一雙銀。

為什麼會有這隻企鵝阿？高中同學問。

今天是我生日，這是我女友送我的生日禮物。我眉飛色舞地說。

他們才不明白，剛剛我們在校園樓梯間私訂了終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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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私訂終身都是用戒指，為什麼我們用抱枕？戒指太招搖了，帶上的第一天就會有同學發現，第二天，就有資格走入教師辦公室。第三天，若我身在訓導處一點都不會意外，第四天若是雙方家長沒有碰頭面談，連吃瓜群眾都會嫌劇情太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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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們說好了，互換抱枕。我送了她一隻小熊，她送了我一隻企鵝。每天回家都能緊緊相擁，又不會有被發現的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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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可愛的企鵝，怎麼會有這隻啊？某天姊姊造訪我的臥室時問。

他有個很長的故事。我故作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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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聽！姊姊一屁股坐在了我的床沿，聽起這隻企鵝的來歷。

這是她送我的。經過了這麼久，家裡早有了默契，提起她，不提名字。

那天分手，我拿了所有她的東西去還她，包括這隻企鵝。她嫌這隻企鵝體積太大，讓我丟了。就這樣，上一次它出現在學校是作為生日禮物，這一次，是作為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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捏著抱枕裡蓬鬆的棉花，站在屋簷下避雨的我陷入了沉思。

要好好保護它喔，這是我們的信物。

它不能碰水，所以不能洗，髒了可就沒辦法了。

我記得，她曾這樣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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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外面的傾盆大雨，我無意識地將企鵝塞在胸口，再把外套的拉鍊緊緊地拉上。我一低頭，就迎上了企鵝抱枕傻氣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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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一個胸口鼓鼓的高中生，騎著自行車在雨中前行，靈活地穿梭在人行道與馬路之間，有騎樓就騎騎樓，有棚子就躲棚子。即便如此，到家後，男孩全身還是濕漉漉的。零散的地上攤著書包，球鞋，書本等著晾乾，卻獨獨沒有企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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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鵝抱枕除了邊角有些浸濕外，整體是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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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護著它躲過暴雨的侵襲，它守著我心裡被珍藏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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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鵝腹部還殘留些許餘溫，那是我們曾經互相溫暖的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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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傻阿，姐姐說。是我我就把它丟了。

也許吧，講完故事的我喝了口水，將往事嚥回了肚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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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睡覺還要抱企鵝啊？室友問。

大學在外地讀書，自然要住學校宿舍。能帶的東西有限，自然只能選重要的帶。準備著旅行箱與背包，耳畔還響起母親的嘮叨。洗衣精帶了沒盥洗衣物，牙刷…………。精簡完所有的東西後，我的行李箱與背包仍然被塞得滿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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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床頭始終趴著的企鵝，我一抄手，在出門前把它夾在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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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門帶企鵝？媽媽的聲音透著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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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程遠，路上有個伴，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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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一個人拖著行李箱，背著背包，我與企鵝踏上了前往外地的旅程。轉乘了好幾次的火車，有時企鵝被我抱在懷裡，有時被我捏在手中，有時躺在行李箱上，也曾被我用童軍繩綁在背包上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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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很軟很舒服阿。我這麼回答室友。室友露出鄙夷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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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之後我們寢室裡和同班同學搶著抱這隻軟軟的企鵝的盛況，甚至這隻企鵝成了班寵，就不是我能預見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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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我的企鵝為啥在你這裡。這一次，換我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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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頻繁的寒暑回家，般宿舍這樣磨人的事發生幾次後，企鵝就被我留在家中的床上，沒再帶走。直到這次回家，我在我媽的床邊再次見到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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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你跟姐姐都在家的時候總嫌你們吵，可當你們都跑去外地後，家裡清靜了，又感覺空蕩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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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去你的房間找來這隻企鵝，想你們的時候就抱抱它，媽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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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這隻企鵝是什麼時候買的，好像看你高中就常常抱著它？媽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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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了笑後一臉神秘的跟媽媽說：媽妳不知道，這隻企鵝的故事可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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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信物，過渡成了寄託，又從寄託，昇華成了回憶。在線性的時間線裡，它擷取了片段的記憶，架構了回憶樹的新分枝，三言兩語，又怎能解釋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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