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花墜孤徑幽幽,葉影弄清風蕭蕭。
草長鶯飛時節,百草權輿,放眼望去,無一處不是奼紫嫣紅,鮮碧蒼翠。
兩人步行於徑中,落英紛飛,好一幅美景絕色。一人手捧繡球,頂著一對巨大的心型呆毛,雙腳踩過落了一地的春桃,留下深深淺淺的腳印。
他的視線未從同行人身上離開過,驀然揚手,替對方撥下落在頭上的花瓣,豈料那人竟似見了什麼洪水猛獸,倉皇躲閃。
他無奈攤手:「桃花公子,只是片花瓣罷了。」
見對方掌心躺著一片心形花瓣,桃花粥只得乾咳一聲:「多謝。」
吉利蝦笑彎了眼,當即拉著對方的手:「果然少主派我倆出來探索是對的,這樣我除了能在路上見證更多愛情,還能跟桃花公子獨——」
「誰要跟你獨處了?」桃花粥抽手,加快腳步將對方遠拋在後,吉利蝦也不惱,提步追上,跟在對方身邊不緊不慢的走著。
「聽聞桃花公子能看見人指間的紅線,」吉利蝦問道:「此傳言到底——」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桃花粥瞥了一眼對方,道:「我並不打算和你去發掘那些愚蠢的愛情。」
吉利蝦頓時慌張地擺手:「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想請桃花公子替我看看,我命中注定的人究竟身在何處罷了。」
桃花粥瞥了眼對方的小指,道:「你命中註定的人啊,太遠了,遠到我都看不到紅線的盡頭了。」
他確實是看的到紅線,吉利蝦小指上的線,和自己指尖的那條,緊緊的纏在一起,根本就沒有所謂遠在天邊,他只是不想這個人離開罷了,心中充斥著連自己也不甚明白的情感,桃花粥頓時感到無所適從。
一陣清風吹過,落英紛飛,恍惚間,彼此間的線似乎有那麼一瞬間的模糊。
他沒來由地感到一陣緊張,手輕輕抓住對方的衣角。
沉浸在靈魂伴侶遠在天邊的哀愁中,吉利蝦疑惑到:「怎麼?」
桃花粥的臉頓時染上一抹霞紅,慌忙地放手:「沒、沒事,你還走不走啊?跟丟了我可不管你。」語罷便提步走離,再一次將吉利蝦拋在身後。
「欸!等等啊!」三步併作兩步跑到對方身邊,吉利蝦以為自己惹惱了對方:「我是不是惹你不高興啦?」
桃花粥心情頓時更煩躁了:「沒有!」
似乎是被突然拔高的語氣嚇到,吉利蝦的聲音也不如平常般有活力,呆毛更是喪氣得下垂,懨懨道:「如果惹得桃花公子不悅,那我以後便不提就是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他話音未落,身子便被撲倒在地,隨之而來的是陣陣腥氣,幾點溫熱滴在唇上,鏽味漫延,透過吉利蝦的身子,食魘清晰可見。
「吉利蝦!」桃花粥驚恐地想把對方推開,奈何對方跟皮條似的黏著自己,甜膩的腥味在空氣中不斷擴散,桃花粥煞白了臉:「吉利蝦!快放開我!」
「你不擅長攻擊,我也不擅長,但我至少能在這裡保護你。」吉利蝦的聲音很輕,貼在對方耳邊,春風似的撩撥起幾縷頭髮。
「我一直以為,我指尖的紅線連著你的,但我看不見,」他閉起眼睛,笑道:「桃花公子,你是在騙我吧?」
「你看,我心口的紅線,不正連著你的指尖嗎?」胸口流下的血,沿著桃花粥的指尖滾入袖中,像幾縷紅線,連著彼此。
「我這下終於看得見紅線了,原來我們間的紅線,是用血牽出來的。」嘴角試圖勾起平時的微笑,奈何溫度正一點一點自身上流失,連臉上的肌肉也不受控,最終仍是脫力的倒在對方身上。
「這就是戀愛的感覺嗎……這種……願意犧牲自己也要保護……你就是我的有緣人吧……」眼裡,只有他可見的紅線,隨著吉利蝦倒在自己的身上,一點點,消逝。
絮花墜孤徑幽幽,葉影弄清風蕭蕭,回首,斯人卻已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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