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雪莉應該是第一次在中途宿舍以外的地方會面。
拜啫喱的福，雪莉真的賞面和我去吃飯。而且啫喱還不知用了甚麼藉口，竟然可以全身而退，儘管我已經多次表明如果他可以陪隊的話，我可以請客的。
至於在疫情還沒有受控，我是否還有興致去追女孩子？我想，在疫情下，很多事都會受影響的。但是我們的生活是否仍然要繼續下去呢？儘管我們覺得在應付疫情帶來的突如其來改變已經身心俱疲的時候，我們更不應被疫情所擊潰。
不被疫情擊潰的意思，就是要活得好好的！
所以，一件可能是壞事的事情，卻可能會帶來好的影響。
我說的不是因為SARS的爆發而令我有機會認識了雪莉，而是因為SARS的爆發，社會變得很齊心。
不是嗎？昔日被人說是金錢掛帥、香港人都很勢利的社會，在疫情下開始變得能不計較金錢利益上的得失，齊心去希望在這不知終點的疫情下走下去。
這當然不是天跌下來的。社會也經歷過很多不堪回首的事情：炒賣抗疫物資、東主借意捲逃走數、人們因為恐慌變得猜疑、情緒問題令街上多了小事衝突......
是一匙違和感、兩匙衝突、適量失望、經歷了黑暗和光輝的煎熬，最後沉澱出來的。
曾經人們都接受不到香港會發生這種「大病」的時候，他們驚惶失措是可以理解的。然後大家在冷靜下來後，開始接受這種看似不會發生的事情真的發生了，便漸漸為打好這場仗而出一分力。
我和啫喱也許都是這一份子，呀，還有雪莉。我們三人都是在自己和家人站穩陣腳後，便開始去幫助其他有需要的人。
說回當天的晚餐。
我和雪莉「被安排」到了沙田一家天台餐廳，那是一間裝璜十分浪漫的西餐廳，幾乎全白的建築，大部份牆身配以玻璃，檯與檯之間有非常充足的空間。在年輕人而言，似乎不多會去這些地方。
這種地方，大概只有情侶才會來的吧。
我和雪莉被安排坐在倚近街景的一邊，遠望著吐露港上的風景。吐露港於我而言，並不是我校腳下的門戶，但卻我是我們每天回校的必經之路。
在放工時間或是下雨的日子，趕著到市區的校巴就會在這吐露港上漫步。現在也是放工時間，不過交通並不繁忙。
「聽說大埔工業邨裡有很多公司都停業了，加上你學校也停課了，少了很多人呢。」雪莉像看通了我望著窗外發呆的一刻，向我說道。
「是吧，也是呢。」我答道，從無意間沉思中拉回了現實：「像現在這麼抽離的去看吐露港上的車，也還是第一次。」
「有人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雪莉繼續說：「也許並不是說我們就這樣一走了之，離開香港就能看得更清楚。而是，過了一些時日，我們再回看這段時間所發生的事，會比現在大家所看到的有所不同吧。」
「就像我們小學時的大小考測驗？」我笑道：「我記得以前為了一次數學考試只有99分，也會覺得很不開心，在家悶悶不樂了好幾天。現在回想，那些小測小考真的不用太上心。」
誰不知雪莉望著我，約莫半秒後才哈哈大笑地道：「這又有點不一樣，小時候我倒是連大考也不覺得是一回事！」
雪莉和其他女孩子很不同。雖然外表是一個斯文、長髮和清瘦的女孩子，已經擁有八級鋼琴實力的她，其實是個很外向的女孩子。聽她說，小時候她是一個男仔頭，成績好像也不太好。是到了中學時，某一個時間，卻像是「叮」一聲的，她就開始變得文靜起來，成績似乎也開始變得很不賴。
像很多平凡普通的中學生一樣，我們也未必要經歷很大的衝擊才去學懂一些事情，或是改變自己的心情、人生觀。
在茫茫人海裡，我們也許都不過是一個別人眼中很普通的一個平凡人。成長經歷應該都是普通不過的。
有時候覺得，自己的年青時代，有遭遇到這一場戰疫也許並不是一件太壞的事。它的確令我們這一代有了很大的成長。雖然不至於是一場血腥暴力的戰爭，卻讓我們那代人在和平無憂的社會生活上，上了寶貴的一課。
吃著主菜的時候，我發現雪莉卻不時望著我。
「我臉上有點甚麼嗎？」我怪不好意思的，向雪莉問道。但在那一瞬間，我的心跳卻已經跳得很快，畢竟是第一次和女孩子去吃晚飯，心裡面總是會胡思亂想的。
「不是呀，只是覺得平時看你的樣子和現在看你的樣子有很大的分別。」雪莉笑道：「總覺得你平時就像長滿了鬍子的男孩子。」
「哈哈，白色的鬍子？」我笑道，在那個時候，的確沒有太多款式的口罩，不白色、是綠色或藍色。而我，則多數會戴白色的口罩。
「有點像聖誕老人！」雪莉像想起了甚麼有趣的事情，雙手各伸出了食指，輕輕的指著我笑道：「「啫喱說你曾經幫過一間醫院當聖誕老人。」
「嘩，啫喱那小心，連中學時代的事情也說給你知道。」我怪不好意思的，忽然間發覺雪莉似乎知的東西比我想像中的多。「他......他還有甚麼事情告訴你了？」
「唔......讓我想想......」雪莉真的像在思考，過了數秒才答道：「他將你一個不想我知的秘密告訴我了。」
「甚麼......我......」我覺得怪不好意思的，慌忙解釋道：「其實並不是那樣的，我只是覺得大家也算談得來吧了，也沒有甚麼特別意思或者想做些甚麼.......」
雪莉「噗」一聲笑了出來，嚇了我一跳，然後她向我笑道：「其實啫喱甚麼也沒有說，只是我胡說的。」
「這個......那剛才......」
「但我感覺到啊！」雪莉收起了俏皮的笑容，換回了比較認真的道：「你在你的音樂裡，感受到你感情啊！」
世上的一切事情，都不會只向好或者向壞發展的。縱然是一件好事，也有機會帶一些壞的後果。反過來壞事下，我們也會有機會找到幸福的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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