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無邊漆黑,恍如已將整個工業區徹底吞噬,因為它哪怕發出一絲燈光抵抗黑暗的意志都幾近不存在——
除了工廠大樓大堂的白熾燈,仍舊廿四小時全天候運作,為一眾駐守崗位的保安人員提供照明。面對刻板無聊的站崗工作,工廠大樓大堂內六名保安人員各佔一角各自消閒,大堂門口左方靠牆崗位的高個子正用手機炒賣電子貨幣;崗位對面,通往地下樓層的貨車通道旁的矮伯父,蹲在防火門前一手握著火機、一手護著微弱的火焰,燃點嘴前的香菸;大堂門口後方上斜路的盡頭,胖子與瘦子靠在牆邊舉罐相碰,面紅耳赤的談論著最近「上」過的網路主播;斜路右方深處偌大的一號貨運升降機門左方,靠在牆角的纖瘦少年全神貫注的緊盯細小的屏幕,像是關注著甚麼。
很明顯,在場所有人都不知道,促使他們統統丟失飯碗的事情已經悄然降臨到他們的頭頂——
「別動,打劫!」
大堂門口外面,一個披著藍色連帽風衣、面戴發黃外科口罩、身穿滿佈汗污白襯衫、左邊吊帶要斷不斷藍色工人褲的骯髒男孩,提起稚嫩的嗓子高聲叫喊「打劫」,那本已輕薄的聲音經過口罩的隔濾,如陣風般在四面通風的大堂內一下子就消散得無影無蹤。
聲音消散後,大家如常繼續炒幣、抽菸、喝酒、看訊息,完全對男孩不屑一顧,除了蹲在防火門前抽菸的光頭矮伯父:「小朋友深夜一個人在街上亂晃很危險的,快回家吧。」
「快跟我把地下倉庫的門打開,否則別怪我不客氣!」任憑男孩怎麼力竭聲嘶,大堂眾保安人員都對他的裝腔作勢視若無睹,繼續擅離職守開自己的小差。
「你能怎麼不客氣喔豆釘?告發我工作期間炒幣嗎?」崗位後的高個子放下手機,不耐煩的昂首用鼻孔瞪著男孩。
「對!......啊不!」男孩發現自己被牽著鼻子走,剛才的威風一下子蕩然無存,他慌張的往自己身上亂摸「......要、要盡快揪出來」,似是翻弄著甚麼。
「夠了,我不想欺負小鬼,我現在就給你機會滾回去,不然就我對你不客氣。」高個子站起身來,那身高比門外的男孩起碼高上兩個頭。
不過說起來,外頭烏燈黑火,一個纖弱的男孩哪裡來的膽量隻身夜遊、還膽敢跑來物流倉庫說要打劫?還有,怎麼他人能夠大模斯樣站在門口,而外圍的守門犬居然至今仍鴉雀無聲?更重要的是,怎麼他會指明「地下倉庫的門」?
正當他去分神去思疑這一連串的問題時,情況已經發展至另一階段——男孩左手握著燃亮的打火機、顫抖的右手指縫勉強夾著三個細頸瓶的瓶頸。
「別亂來!」守門口的高矮個子不約而同緊張的拉出腰間的黑棍往外一揮,「錚!」原來不足一呎長的黑棍隨即變長一倍以上。
密集的腳步聲前後緊接的往門口少年進迫,意圖阻止他的行徑,可是一切已經太遲——「嘩!很燙!」少年驚慌還驚慌,可是瓶頸火焰傳至手指的高熱還是使他忘掉恐懼不知覺的完成任務,反射性的邊後退邊把瓶子滑到腳邊,瓶子隨即湧出滾滾濃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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