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未睡過,但我一直在作夢

我很清醒,但他們都說我瘋了

他們給我很多不同的稱號,這些都是我,但也都不屬於我

我的世界從來都沒有他們說的「顏色」,我從來都不知道為什麼紅茶跟綠茶為什麼要取不同的名字,明明他們看起來是一樣的,他們說「火焰」很溫暖,但我看到的是一團他們說的「黑夜」

那是一個天空被火焰燒盡的一天,所有的一切看起來都沒這麼亮了,他們說這叫天黑

「嗨          ,你好嗎?」眼前的你小小的,帶著惺忪的睡眼,似乎是迷路了才會在這裡

我不說話,僅僅是看了他一眼,繼續埋首在擺滿下午茶的長桌上,我沒記錯的話他應該是睡鼠,一種必須要長時間睡眠換取短暫清醒時間的動物

然後他就這樣擅自在離我不遠的那張柚木椅子上坐了下來

啊啊,自動上門的實驗體真好,如此想著,我緩步走到他身畔

「啊,好漂亮的翅膀,真好啊…我也想在天上飛…」我看著他笑的神采飛揚,似乎被什麼東西吸引住的我, 握著手術刀的手就這麼被我藏在身後

然後他碰了碰我的羽毛,這麼對我說

「好溫柔的顏色呢」

這是溫柔?我看著自己的羽毛陷入深思

回過神來他已經趴在桌上睡著了,我放下手術刀,那一夜我就這麼坐在他對面,看著他的睡臉,不知不覺天就亮了

「醒了?」他顫了顫長長的眼睫,我將下了藥的熱紅茶推到他面前,他道了謝,輕啜了幾口,不意外的又倒在桌上

我不清楚自己將他留下來的原因,既不是實驗體也不會幫助實驗的他,為什麼會留在這裡呢

那天下午我又開了茶會,一隻松鼠在經過我時碰到了他稱讚過的翅膀,我毫不猶豫地拿起斧頭埋進他的臉,刀尖嵌入肉體的瞬間,我看到從他身裡噴出了,溫柔的顏色

我愣了一下,不理會四周的尖叫聲,我碰著剛剛濺上臉龐的溫柔

好溫暖。

我看向在長桌一角,趴在桌上睡覺的他的身影,然後,第一次 我笑了

原來他們身體裡有這麼多溫柔啊,那就都挖出來吧,都留下來吧

我笑著將茶會中所有動物身體裡的溫柔都挖出來

能讓他覺得溫柔的只有我啊

你們的溫柔就通通給我吧

那天茶會之後,我將他碰過的左翅砍下

他稱讚過的、他碰過的,入了你們的眼會髒的,跟你們相處在同一片空氣中會變噁心的

就讓我把所有的溫柔都獻給你吧

我從未睡過,但我一直在作夢

我很清醒,但他們都說我瘋了

你喊過的名字不再是名字了,我不會讓他輕易的從別人口裡被喊出

因為那是你嘴裡唯一能喊的 屬於我的代號

所以他們給我很多不同的稱號,這些都是我,但也都不屬於我

他們叫我瘋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