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屆《假如DSE作文不限時》短篇小說比賽 - 重遊舊地所見有感－－Last Birthday

拐進陰暗的小胡同，走到盡頭，站在荒廢了的小酒館前，一名男性推開木門。吱吱呀呀的聲音令他稍稍瞇起眼睛，然而裡頭傳來的木材清香讓他揚起微笑。

他朝裡面慢步走去，走進吧台後，一隻黑貓忽然蹦出來，從他的雙腿間穿過，跳上一張桌子。他笑了一笑，打開櫥櫃拿出數張和紙，在吧台上開始折起紙來。

沒多久，和紙變成了一個立體的純白蛋糕。他將蛋糕放在碟子上，端到黑貓坐著的那張桌子，從口袋拿出方型打火機，點燃摺紙。蛋糕緩緩燃燒起來，紙張化為灰燼，碟子上卻出現了一個真的蛋糕。黑貓金黃的雙眼盯住蛋糕，男性揚了揚手，「這不是給你的，走開。」

黑貓瞪著男性，喵了一聲便跳開。

「你差不多該放下我了吧。」

一名女性走了過來，無表情地坐到男性的對面。

「我是來慶祝生日的。」男性微笑凝視著女性。

「我都死了。」

「那些音樂家死後一百年也會有誕辰紀念，有什麼問題？」

「沒問題，你想怎樣就怎樣。」

女性往後靠著椅背，雙手交叉在胸前，眼睛垂下。男性注視著她，挑了挑眉。

「嫌我弄得不好吃？」

「還沾著塵。」

男性撓了撓頭便笑著站起，「抱歉抱歉，我再去弄一份。」

「不用了。」

「那怎麼行，這可是要獻給冰雪女王的。」

「晉，算了吧。」

被喚到的易海晉一時停了一停，笑容僵住。夏天雪依然盯住下方，連看都不看易海晉一眼，「這樣對你和我都不好，你知道的。」

易海晉撐起微笑，拿起碟子倒掉蛋糕，然後走回吧台，準備兩個馬丁尼杯，放好工具，再從酒櫃拿下數瓶酒，之後幾乎全程閉著眼睛調好了兩杯酒。一杯端到夏天雪面前，一杯留給自己。

「我保證我現在調得比以前好喝。」

黑貓忽然跳了上來，探頭嗅了那酒一下，立刻跳進夏天雪懷裡。夏天雪撫著黑貓的背冷笑，「嗯，殺傷力比以前強了。」

「貓是貓，人是人，別用貓的標準來評我的酒！」

夏天雪禁不住抿嘴一笑，拿起酒杯，一口喝完。易海晉微笑凝視著夏天雪，忽然喉嚨一陣異物感，拿出手帕側身咳了起來。

「生病了？」

「鼻水倒流而已，沒什麼事。」

易海晉看了自己的手帕一眼，便摺疊起來收進褲袋，一抬頭，便是夏天雪銳利的雙眼。

「忘了我吧。」

「不要，你管我。」

易海晉瞇眼輕笑．夏天雪別過頭，嘆了口氣。

「隨便你。」

一陣冰涼忽然覆蓋自己的臉，易海晉從椅子彈了起來，瞪著拿著空酒杯的夏天雪。

「你在幹嘛啦！」

「誰叫你不醒來。」

「那也不用拿酒潑我的啊，很貴的！」

易海晉拿出手帕擦自己的臉，一股刺鼻的酒味害他縮起鼻子。

「這酒是你調的，你覺得還值錢嗎？」

夏天雪揚起笑容晃了晃手中的酒杯，易海晉咬牙瞪著她，「過份。」

「就連你自己也會猶豫能不能喝，你還覺得這值錢？」

「哼，浪費我心血。」

易海晉別過頭再度閉眼伏在木桌上，夏天雪卻扣住易海晉的手臂向外拉，「快去吃完那蛋糕，冰箱沒位置放。」

「我已經吃完我那個了，這個你自己吃。」

「我飽了。」

易海晉睜開眼睛，噘嘴盯住夏天雪。

「我不是食物焚化爐。」

「今晚不准上我床。」

「我吃。」

易海晉立刻站起，走到放著剩餘蛋糕的位子坐下。夏天雪嘴角揚起，走到易海晉旁坐下，易海晉只是瞇起眼拿叉子切蛋糕。

「下次我直接叫他們只弄一個給我們倆算了。」

「別妄想。」

「有志者事竟成。」

「那就吃完這蛋糕吧。」

易海晉看著面前還有四分之一的蛋糕，垂肩一嘆，噘起嘴看向夏天雪，「其實那張床也是我的啊，為什麼我不能上－－」

說到一半，夏天雪忽然瞪大雙眼，站起衝到易海晉那邊。易海晉看著夏天雪衝過自己身旁，奔到自己後方。一個回首，一聲慘叫，一聲呼喊，一襲黑影，一片腥紅……

「晉……易海晉！」

一道叫聲令伏在木桌的易海晉頓時坐直，他眨了眨眼，看了看周遭，稍稍緩過氣來，面向夏天雪，「抱歉，我又睡著了。」

「那已經是十五年前的事了。」夏天雪淡然地說。

「那又怎樣？」

易海晉發問，夏天雪注視著易海晉的雙眼，二人之間一陣沉默，隨後夏天雪挪開身前的酒杯。

「我想走了。」

「我沒阻止你啊。」

「那你每年都來幹什麼？」

易海晉稍稍別開視線，「慶生。」

「你想為自己慶生就去別的地方慶，為什麼要來這裡？」

「我……」

「你想跟我一起慶生是不是？那你不如跟我一起去死！」

易海晉頓了一頓，從外套內袋拿出小刀－－

「住手！」

夏天雪大喝一聲，小刀在易海晉的喉嚨前定住。夏天雪盯住易海晉，「你有那麼想死嗎？」

易海晉揚起微笑，「反正我早晚也會死，不如早一點。」

「你以為我真的想你死嗎！」

「那就跟我一起慶生。」

面對易海晉突然的要求，夏天雪咬了咬唇，皺起雙眉。

「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當然。」易海晉咧開嘴露牙一笑，「雖然這應該是最後一次了。」

夏天雪頓時瞪大雙眼，「怎麼這麼快……」

「因為我每年都來啊。」

瞪大的雙眼漸漸收細，眼簾下垂。

「值得嗎？」

「我做了我想做的事，當然值得。」

「你真的是傻的。」

「但是你喜歡。」

夏天雪翻了個白眼，側首看向吧台，「再去弄一份吧，蛋糕。」

「遵命。」

黑貓從夏天雪懷中跳了下來，跟著易海晉的腳步走到吧台後，伏在易海晉的皮鞋上。易海晉低頭盯住那團黑球，吐出一聲低嘆，沒再理會。不久，摺紙在碟子上燃燒，夏天雪吃下蛋糕，易海晉喝下調酒。在那之後，再也沒人見過易海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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