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道 - 28. 道藏三千

藏功閣樓高四層，頂層收藏著歷代門中天才所創的無上功法，極為珍貴，並非尋常人能窺探。最底層則是為入門弟子所設，而第二與第三層，分別對應七峰弟子及親傳弟子的修煉需求。

藏功長老由大長老親自推選，其人品德高尚，為人剛正不阿，從不洩露功法半句。如今這位藏功長老雖僅有玲瓏境巔峰的修為，但應對尋常弟子間的騷擾與爭執，早已游刃有餘。

風寧剛踏入閣內，便感受到一股元力的淡薄，遠遜於外界。這種設計，正是為防有人於此地暗中修煉或妄圖耍些小聰明。有實力的弟子不屑於此，而無實力的更無能為力，稱得上萬全之策。

「你就是田寧吧？」

「拜見長老，弟子正是田寧。」

「恭維的話就不必說了，先把手按在指路石刻上吧。」

那指路石刻，正是藏功閣內最神秘的靈物。其唯一功能，便是根據來者的氣息與本命道種，指引其觀覽最為契合的功法。

風寧依言點頭，將右手輕按其上。然而，石刻久久未有動靜，這一異常情況連藏功長老也是頭一次見到，心中驚訝，面上卻不動聲色，只默默靜觀其變。

「噫？是主人的氣息。」就在這時，小九於風寧心海中輕聲驚呼。

這一句話立刻引起風寧的注意，他正欲開口詢問，石刻忽然泛起一層空間波紋，將風寧整個人強行傳送至藏功閣第四層。

風寧定了定神，四下打量。這第四層裝飾極為簡約，四面牆上各掛有兩幅畫像。畫中人物氣息深遠，皆蘊含驚人道意。唯有實力達標者方可觀其一二，若是妄動，輕則神識損傷，重則形神俱滅。

這八幅畫，記錄著八位天驕修士所遺留的「道」，神念封印其中，只待合適的傳人出現。所謂大道三千，真正能修道飛升者，寥若晨星。

真正的天才，往往伴隨大氣運、大機遇與大悟性。而莫不語，卻是個異類，他不信天、不敬天，桀驁不馴，卻在散修之中位列巔峰，堪稱奇葩。

「這八位前輩的肖像……」

風寧望著畫像，只覺畫風雖不同，但筆觸之間卻有一脈相承之感，極有可能出自同一人之手，心中不禁對那畫師升起敬意。

他默想，自己何時才能擁有如此筆力與修為？現今雖已踏入悟道境，但尚未悟得自己的「道」。而悟道者，唯有明道，方可晉階玲瓏境——那才是真正踏上修行之途的起點。

「八種不同的道意……」

然而他發現，這八道意境雖強，卻皆與自己格格不入。他甚至無法接近，只覺有無形排斥之力將他擋在門外。石刻將他送至此地，卻無一法契合，這究竟是何用意？

「這裡有主人留下的傳承。」

小九飄然現身，環顧一圈後輕語，似是感受到那熟悉又久違的氣息，落回風寧身邊。風寧未言，小九卻似在緬懷某個人，情緒略顯沉靜。

風寧無法猜透小九的真正來歷，但能感知那書靈的歲月遠在凌虛道人之前，時間的沉澱與知識的積累，非尋常靈體可比。他不禁聯想到自己那從未真正了解的父親——或許，某日能從他口中知曉一切。

「這八個人……都有主人的氣息。」

風寧一震。若此言為真，則意味著那位「主人」之實力，遠在這八位天驕之上——令人難以想像的存在。在他前世的世界，從未有過如此超脫的力量。

「主人的實力遠非凡俗，這些人，僅學得其皮毛而已。」

風寧習慣了小九對主人的誇讚，但每次聽來仍覺震撼。那位從未現身的高人，早已悄然改變了他的命運。他不禁想知道，此人是否仍活於世間？

「小九，你的原主人……如今還在嗎？」

小九未加思索，緩緩搖頭。風寧以為這是確切的否定，卻聽得他補上一句：

「小九……也不知道。」

「主人創造我時，已重傷垂死，那傷痛遠勝死亡。他並非來自此界，只是被困逃亡至此。最後一次見到他，他說會努力搏那一線生機……之後便再無音訊。」

小九語聲雖輕，卻情意深切。雖未見證主人的死亡，但它始終堅信，那個給予它生命與智慧的存在，仍在某處默默活著，等待重逢。

這份情感，透過性脈修煉的風寧心中升起強烈的共鳴。那是某種真摯、近乎執念的牽絆。

「既然能得到主人的傳承，他們……也算合格了。」

小九淡然一語，風寧卻無法輕言附和。

那哪是合格？明明是驚才絕艷，震古爍今！

他曾親眼見過父親出手，那是遠勝這八位天驕的壓制級力量——若他降臨此界，恐怕早已碾壓萬仙派所有高手！

這不是修為高低的問題，而是整個世界層次的落差。

「但這八道力量，皆非主人的本道。僅是他閒暇之作。」

「主人的道，對新主人而言尚過於高遠，但主人留下了一物，或許能助你悟出屬於自己的『道』。」

小九說罷，指向室內一隅。

那角落安靜無聲，放著一盆小小的盆栽，其上綻出一朵尚未綻放的蓮花，柔柔光澤泛著幽光。風寧望著它，感受不到半點靈力波動，正欲詢問，小九已主動解釋：

「這朵小花不簡單，它能助你窺探自身內在，觀心明道。」

風寧將其收起後，便未多留，轉身踏入第三層——既然第四層之道皆不契，他便取一門劍法為本。

第三層為親傳弟子專屬之地，所藏功法均為七峰傳承的極致，一般弟子不得擅入。而風寧，此刻有權任選一門與自身最契合的功法。

他來到劍道之列，一卷卷古籍靜默矗立，記載著一代代劍道宗師的智慧結晶。

劍之道，浩瀚如海。僅僅基礎對擊，便可變幻萬千。若加之元力催動，更可開山裂石，劃天裂地。

周顯的霸龍劍訣，氣吞山河，無堅不摧。

陳默的守墨凝天劍，靜如深潭，藏鋒守道。

陳壽的暴雨梨花劍，連綿細密，無孔不入。

這些劍法各擅勝場，名動七峰。然而風寧的劍，卻不在其中。他的劍——只求一擊，致命，了斷。

那些劍法雖強，卻不為己所用。再絢爛的招式，也不如合手的一劍。

他繼續翻閱，一卷卷泛黃的書頁掠過眼前，千般名字，萬種技巧，如流星劃過，卻無一能留下痕跡。

直到那一瞬——

「噫，找到了。」風寧輕聲一語，卻如山雨欲來，鋒芒初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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