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成顧》 - 第五十章、回家

「奶奶。」梁浩辰剛走入廳堂，就見梁老夫人坐在藤椅上，大概打從他的車進門的那一刻，全部人都知道他回來了。

梁老夫人抬眼看了看他，喝了口手中花茶，「回來了。」

「進去吧，你爺爺在書房。」梁老夫人沒多含蓄什麼，轉口就說。

梁皓辰點了點頭，也算打過招呼了，逕自就往裡頭走。

書房門是開的，就是等著他的到來。

書房裡還隔著屏風，整面的木頭書架、家族照，襯得那是一個古色古香，他帶上門，走到了屏風之後。

後頭的人戴著老花眼鏡，靜靜翻閱著報紙，見到來人才把報紙攏了攏，拿起茶壺。

「爺爺。」

「嗯，長大了。」說罷把茶杯推到他面前。

梁皓辰笑著坐下，「在爺爺面前永遠都是孩子。」

梁老爺嘁了一聲，嘴角微揚，「喝吧，家裡的茶總歸比較好喝。」

梁皓辰端起茶杯先聞茶香，微微抿了一口，沒多時就直奔主題：「爺爺還是有話就說吧。」說完看著對面的人喝了一口他才微微啜了一口茶。

茶香漫漫，對面的人摸了摸下巴，依舊嘴角微揚，開口道：「行吧，我只有一個要求，拿下林立手中的貨。」

梁皓辰眉頭微皺，「林總手中的貨一時之間肯定沒辦法壓價拿回……」

「那就是你該做的事了。」

「是因為顧家？」梁皓辰反問。

梁老爺沒答，只是低頭默默斟茶。

「從以前就想問，爺爺究竟與顧家有什麼仇怨？」一直以來的顧梁對立，梁皓辰始終不明白，明明東城江家也是一城獨大，也沒有顧梁這樣井水不犯河水的交情。

梁老爺搖了搖頭，「以前的事，不足一提，你只要知道顧家就是我們的世仇。不該談的交情不談。」

「可我明明記得爺爺以前教的是，商場上沒有永遠的敵人。」梁皓辰歛起了笑意，淡淡道。

「顧家除外。」梁老爺沒有反駁，只是補充說。

梁皓辰希望從他臉上看出什麼蛛絲馬跡，但沒有，他不肯說的事情就永遠不會說出口，沒有答案的問題只會繼續埋藏在心裡。

「你與顧家談崩了也好，現在就努力在林立身上下功夫吧。」梁老爺說，像是對他去找顧方景這件事網開一面。

見梁皓辰還是有所疑慮，梁老爺默默說：「你現在不過兩條路，林立或顧小子，只要你從林立手上拿到貨、順利解決這件事，我就答應把梁家5%股份給你。」

梁皓辰猛然抬頭。

「你要當作刁難也好，總之這就是我的條件。」

隨後他從報紙中抽出一張紙，早就準備好了。

「你三年的根基我看在眼裡，我很欣慰，5%的持股在你手中，那是如虎添翼，還能更勝你叔伯們一籌，當然你要低聲下氣從顧小子手中拿貨我也沒意見，但梁家這個位置……你得想清楚。」

時間彷彿停在那一瞬，他努力那麼久夢寐以求的東西擺在了眼前，誰能不心動。

他舔了舔唇，內心帶著掙扎。

「條件只有我從林總手上拿到這批貨嗎？」

「是。」

「那過程……」

「我只在乎結果。」梁老爺微笑著，笑不及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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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聞的雪球在局外人眼中越滾越大。先是顧梁談不攏，現在又是梁皓辰的合作對象有問題。

沈軒看著心急，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況了？

難道這就是他兄弟要過的大劫難嗎？

今日夕陽被隱藏在烏雲之後，濃厚的雲朵遮蓋了亮光，燈光有如地上繁星一盞盞打開。

楊姍雯按下原子筆按鍵，放下筆，收起文件夾，沒閒下來的手遮掩著自己的慌亂。

明明知道內情，但總覺得有不好的預感。

「姍姍……妳說這事到底會怎麼樣？」沈軒看著她處理完公事，唯唯諾諾的開口，「那個……聽說，今天阿辰回家了。」

楊姍雯的手一頓，「家裡找他了？」

「嗯……」沈軒遲疑，「妳說梁老爺會怎麼看這件事？他討厭死顧家，應該很不滿阿辰去找顧方景的舉動，就算兩人鬧翻了……總歸是先低人一頭……」

想過這個問題，但不破不立，相信他們都選擇見一面就是有了後手。

「他們吵架才讓宋恩的事情被爆出來。」楊姍雯補充。

在外人面前，這總歸不是合作，梁老爺應該不至於抓著不放。

「是這樣沒錯……」沈軒抿唇，最後想了想開始抓頭，「妳說明明就是件出錢拿貨的事，就因為是顧家跟梁家才演變成現在這樣，這何必呢？阿辰跟顧方景好好談，顧方景別太過份阿辰應該都能接受的！怎麼現在就變成這樣了？」

楊姍雯默了默說：「沈軒，梁老爺不會接受這樣的談判結果。」

顧梁不可能合作。

梁皓辰一旦光明正大接受顧方景的合作，他的梁家之位勢必不穩。

沈軒皺眉。

「妳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他們會吵架是理所當然的。」

「所以阿辰回家有可能是梁老爺想要幫助他了！」沈軒激動地從沙發上跳起，隨後又冷靜下來，「不對，也有可能是警告阿辰別跟顧方景走得太近，總之，梁老爺願意見阿辰就代表這事可能有點轉圜餘地！」

看著他高興的模樣，她本該同喜卻忽然擔心起另外一側。

如果梁老爺真的出面了，她之前信誓旦旦的說詞是不是害了他？信任她的他會不會因此虧損嚴重？

她本來平靜點的心情又被提在了嗓子眼。

碰巧間沈軒的電話響了，在看到來電顯示的同時，沈軒欲言又止的看向了楊姍雯，但在喜悅的氣氛之下他還是接了起來。

楊姍雯都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接下電話並喊了聲「阿辰」，本就緊張的心跳忽然一顫。

沈軒不知道是故意還是無心，不是擴音的情況下也能聽見對方的聲音，根本音量鍵按到了最大。

「阿軒，你這兩天有空嗎？見個面吧。」

那熟悉的聲音傳了出來，帶著點電話的雜訊音，更顯低沉磁性。

「今晚怎麼樣？」沈軒問，「還是你今晚住家裡？」

「沒有，我在回酒店的路上了。」

他本來是隨口一問，還以為梁家會把他留下來，下意識的疑問：「嗯？」

「事情沒解決，住家裡只會讓我爸媽擔心。」梁皓辰嘲諷一笑解釋到，「就今晚吧，約老地方。」

「好。」

匆匆兩句，不到一分鐘的話語卻讓窗邊的人感覺十分漫長。

三年的時光濃縮成一縷煙，靜靜且慢慢地飄在空中，抓不著又留不住，轉眼間回憶也埋藏在最心底，到底是假裝忘了還是真的成了地底的回憶。

沈軒收起手機望著她，試探的問：「姍姍妳……去嗎？」

她眸色一黯，剛剛明顯他的聲音不對，梁老爺為難他了嗎？這樣的問題明明不想去想，卻偏偏浮現在腦中。

「……你去吧。」不管怎麼說，事到如今也沒有她插手的份，她一沒貨，二肯定沒龐大資金，她去做什麼？

沈軒深深凝視著她，看著她矛盾的心態，冒死的問了句：「姍姍，妳放下了嗎？」

「放下又怎樣？沒放下又怎樣？」她自嘲一笑，他們之間注定不可能，又有什麼好放不下的？難不成還有希望？

沒有，這輩子都沒有。

她清楚明白，可說到底那是一段感情，一段青春。

她再也不是會魯莽行事的女孩，不再是會拉著他的手，指著天空說今天沒有星星的純情人，而他也是，他不會再是只對她溫柔微笑的男孩，不會再是牽著她的手，踏過小溪，走過草皮的人。

再也不是。

沈軒努了努嘴，到底怎樣才算放下，怎樣才算不愛了？難道不是應該坦蕩的見一面，才會有答案嗎？

當夜晚來襲，灰雲壓著大地，辦公室中剩下她一人，她點了一根菸，靜靜看著窗外的毛毛細雨，一言不發。

窗外車燈忽明忽滅，有如這世間萬物，花開花落，落葉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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