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生死如幻化,發菩提心以護眾生」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30m5KFYCtd
「我見過吟風弄月的詩人,見過精於算計的權臣,也見過揮金如土的富商。 他們的目光,或痴或貪,或帶著審視。 直到我看見他。他的眼裡,有北地的風雪,有沙場的寂寥,還有一種,看盡千帆後的平靜。 在那份平靜裡,我第一次,看到了安穩的模樣。」
冬盡春初,京城最後一場薄雪消融,風中已帶了幾分暖意。 這日,兄長沈懷風從軍營休沐回府,帶回一個消息:「鎮北的賀仲山將軍回京述職,明日,會上門拜訪父親。」
賀仲山。 這個名字,自年夜飯那晚後,便在芷微心裡,留下了一道淺淺的痕跡。
第二日,賀仲山依約前來。 他並非獨自一人,而是與沈懷風聯袂而至,名義上,是故友相聚,順道拜會長輩。這份周全的禮數,瞬間便將他與那些意圖明顯的年輕公子們,劃開了界限。
芷微奉母親之命,在正廳陪坐奉茶。她垂著眼,悄悄打量著這位傳說中的鎮北將軍。 他已三十五歲,眼角有著被風霜雕刻出的細微紋路,卻絲毫不顯老態,反而更添沉穩。他身著一身玄色常服,沒有任何多餘的紋飾,身姿挺拔如松, 他在那裡,便自有一股淵渟嶽峙的氣場。
他與父親談論邊境防務,言辭懇切,條理分明;與兄長說起軍中舊事,偶爾會露出一絲笑意,卻也溫厚克制。 他從頭到尾,沒有刻意與芷微搭話,甚至沒有正眼打量過她。但當芷微為他奉茶時,他會微微欠身,雙手接過,輕聲道一句「有勞沈小姐」。
那目光,短暫地交匯。 芷微看見,他的眼裡沒有驚艷,沒有試探,也沒有佔有。那是一雙極沉靜的眼,像看過了太多生死後,對世間萬物都懷著一份尊重的悲憫。
在那樣的目光下,芷微連日來緊繃的心弦,竟奇異地鬆弛了下來。 她忽然覺得,眼前這個男人,像一棵歷經風雪的古樹,沉默,可靠,能為樹下的旅人,遮擋住所有的風雨。
賀仲山走後,沈懷風特地來到芷微的院中。 「如何?」他問得直接。 芷微沒有回答,只是反問:「兄長為何獨獨稱讚他?」 沈懷風笑了,他望著妹妹那雙清澈的眼,認真道:「因為他是個真正活過、也死過幾回的人。名利、風月,於他而言,都是過眼雲煙。他知道什麼最重要,也守得住什麼最重要。」 他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 「芷微,若妳想要的,只是那份誰也奪不走的安穩,他,或可託付終身。」
兄長走後,芷微獨自坐在窗前,看著院中那株梅樹,吐出了今春第一點新綠。 她想起了謝景宣詩中的風花雪月,想起了魏驍言談裡的金玉滿堂,想起了李承濬眉宇間的深沉算計。那些東西,都很美,很誘人。 可它們,都像戲台上的夢,風一吹,就散了。
她要的,不是夢。 她將手,輕輕放在自己的心口。那裡,正平靜而有力地跳動著。
「若我要嫁,」她對著窗外初生的春意,輕聲自語,「那個人,必須是我親手選的。」 而那個人選,已然清晰。
與此同時,坐上返程馬車的賀仲山,也正回想著方才在沈府的情景。 他此番回京,本無續弦之意。只是好友沈懷風極力邀請,才有了今日之訪。 他原以為,會見到一位被嬌養得不知世事的高門貴女。 可他見到的,卻是一雙在奉茶垂首間,依舊在冷靜觀察、獨立思考的眼。
她安靜地坐在那裡,卻像這座華美府邸中,最堅韌、也最清醒的靈魂。 賀仲山在ㄘ心底,暗自生出一份敬意。 他想,沈懷風說得對。 此女非凡,不負其選。
ns216.73.217.11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