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的平衡 - 第四章：線另一端的聲音

公共電話亭裡的光線忽明滅，將斐義辰的影子在牆壁上拉長又縮短。空氣中混雜著灰塵與淡淡的鐵鏽味。他深吸一口氣，將那枚因手心出汗而變得有些濕滑的硬幣，對準投幣口，用力地按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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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噹」一聲，硬幣落下，電話隨即發出悠長的撥號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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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跳隨著那單調的聲響而加速。他拿出那張早已被他捏出無數摺痕的明細單，用微微顫抖的食指，一個數字、一個數字地按下。每按一下，塑膠按鍵都發出沉悶的回饋聲，在這死寂的夜裡顯得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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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個號碼按下後，撥號音停止了，轉為冗長的「嘟——嘟——」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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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兩聲，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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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聲等待，都像是在拉扯他緊繃的神經。就在他幾乎要以為這只是個空號，準備掛斷電話的時候，線路被接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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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另一端沒有傳來任何聲音，只有一片深海般的寂靜，靜得讓人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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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斐義辰握著話筒的手指不自覺地收緊，聲音乾澀地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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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舊是沉默。他甚至能聽到自己血液流過耳膜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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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他鼓起勇氣，再次開口，「是……是你們往我的戶頭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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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義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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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聲音打斷了他，平靜地念出了他的名字。那聲音很特別，清冷、平直，聽不出任何情緒波動，甚至讓人難以分辨說話者的性別。它就像一把打磨精良的手術刀，精準而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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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義辰瞬間愣住了，對方認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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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下午三點。」那個聲音不給他任何提問的機會，繼續用那種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城南，忘歸巷，『聞香』茶館。二樓，靠窗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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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斐義辰急忙喊道，「你們是誰？那筆錢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想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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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串的問題脫口而出，但他得到的，只有對方簡短的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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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你就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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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喀」的一聲，對方乾脆俐落地掛斷了電話。聽筒裡只剩下冰冷而規律的忙音，不斷地在他耳邊迴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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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義辰呆呆地舉著話筒，站在原地，腦中一片空白。對方的從容與他的慌亂，形成了極其諷刺的對比。他就這樣被牽著鼻子走，連一絲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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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聲音，還有這種乾淨俐落的行事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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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海中，月詠的聲音幽幽響起，她一改常態，沒有任何嘲諷，語氣中帶著一種複雜的、近乎懷念的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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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不了的……是『魅族』的手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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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族？」斐義辰在心裡困惑地問道，這是他第一次從月詠口中聽到這個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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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你這次釣到的，可不是什麼小魚小蝦。」月詠的聲音帶著一絲嘆息，「這麻煩，比我想像的要大得多。但反過來說……或許，也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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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義辰聽不懂她在說什麼。他只知道，自己已經被一張無形的大網給纏住了。明天下午三點，那個名為「忘歸巷」的地方，無論是龍潭還是虎穴，他都必須親自去闖一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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