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途堂 - 小孩02

《小孩》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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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場浩劫。楊媛芸肯定地想，她恨透了那一晚喝醉的自己，尤其是遇到那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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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咧著嘴笑笑的、沒有實體，沒有眼珠子的空洞眼窩盯著她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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蹦蹦跳跳的聲響伴隨著木板吱呀的老舊聲響讓人不寒而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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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嘻，哈哈…..小孩的嬉鬧聲傳遍房間，他沒有做什麼，沒有做出傷害她的事情，可偏偏他在一切格外的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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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啪嗒的走路聲響、浴室水龍頭滴水的聲音、水管老舊堵塞的迴響一切都在彰顯孩子的存在感多麼強烈，可他卻待在她的房門口勾著唇角噙著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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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了，你到底要什麼！」楊媛芸近乎崩潰的在床上大喊，她不明白自己喝醉的一夜怎麼就招來這個東西，她只是一如往常的想要抱怨人生，買個酒醉好好放鬆一下怎麼就讓她本來就夠疲倦的人生又更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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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造了什麼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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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即便他去廟宇尋求幫助，買了格平安符依舊無效、那孩子仍舊待在自己的租屋處，甚至連工作地點都能跟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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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能極盡所能的無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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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即使如此、她工作時小孩子歡快的笑聲仍舊圍著她繞，偶爾瞥到角落一眼還能看到孩子蒼白的身影像是在等待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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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媛芸不明白，自己是做錯了什麼，怎麼惹上這一尊來找自己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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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怎麼樣都趕不走，讓她心煩意亂甚至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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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她曾經歇斯底里地朝對方吼過「你到底要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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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要怎樣才能放過自己！自己是做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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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小嬰兒卻在聽到這句話一瞬間逐漸收起笑意、唇角失去了笑容，不同於以往嘻笑反而神色空洞地望著對方，冷漠道「你忘了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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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能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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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什麼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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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可以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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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親手殺了我啊，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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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之而來的是屋子響起了尖銳的嬰兒哭喊聲、像是尖叫像是在討伐，頭痛欲裂的感覺讓楊媛芸支撐不住，像是一整條魚被丟到馬路上失去了氧氣的窒息感迎面而來，彷彿千萬隻手在死死掐住她的脖子，伴隨著嬰兒的哭喊讓他喘不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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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海中最後閃過的是慘白的醫院、酒精刺鼻的氣味，男友的咒罵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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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她昏倒在地上、毫無意識的墜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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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時也只有那幾個模糊不清的畫面，以及那陰魂不散的嬰兒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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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她把這一切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高潔亞時，兩人正坐在咖啡廳的戶外座位，傍晚的夕陽映照著兩拉長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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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被什麼纏上了。高潔亞抿了一口拿鐵斷定的望著眼前的人啜泣的抹著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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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在他人眼中聽起來荒謬可笑，但有個發洩的缺口也不是不好，就算這個人跟她素不相識，甚至是第一次見面也無所謂，更何況這人在剛剛店裡時直接開口問的話讓她覺得抓到救命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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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已經被逼到無處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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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工作場所，甚至是連跟同事談話都是嬰兒嘻笑的聲音充斥在周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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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冷靜一下。」高潔亞遞給她剛剛點的特調咖啡，溫熱的咖啡香氣伴隨著一絲苦味讓對方成功的冷靜下來，見楊媛芸捧著咖啡杯、眼角掛著淚水，一副楚楚可憐的小口喝著熱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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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召喚什麼嗎？例如筆仙？」見對方搖搖頭，高潔亞緩緩地詢問「那你對孩子……應該這樣問才對，你有墮胎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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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楊媛芸更是搖搖頭，正要肯定的回答時腦海卻一陣強烈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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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墮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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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才不要為你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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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串地怒罵，還有強烈的疼痛讓楊媛芸一時之間無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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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想起那孩子之前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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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怎麼把孩子遺忘的？墮胎？殺掉⋯⋯？她，做了什麼？女子頓時感到一陣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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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不知道……我不可能墮胎的。」楊媛芸猶疑許久，最後吞吞吐吐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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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她是失戀了，可卻沒有真正的失戀原因只是單方面被徹底拉黑，無論是傳簡訊還是打電話，對方無一例外地把她徹底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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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卻不知道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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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忘了什麼？為什麼忘得這麼理所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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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能是被嬰靈纏上了。」聽到高潔亞這麼篤定，楊媛芸剛想開口辯駁對方卻又拋出他無法回擊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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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的哭聲，纏著你，親口喊著你媽媽、而從你剛剛描述的事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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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能確實墮胎過，但因為某項因素你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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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話楊媛芸沈默了許久，她不知道現在該怎麼做，腦袋一片混亂甚至沒有頭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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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嬰靈現在可能不會要你的性命，但往後你可能會沒命。」高潔亞淡淡道，口吻卻有幾分警戒跟危險，這讓女子抿緊了唇，見狀她遞出一張名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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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是我的工作單位，裡面有人可以幫忙。」說完高潔亞拎起包包從容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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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留下桌上的名片，上面清晰的三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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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途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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