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世浮生錄 - （85）若能回到從前

煉丹室的夜明珠將熄未熄，映照著霓流歌伏案昏睡的身影。她的指尖還緊捏著一枚青銅卡榫，蛇尾無意識地纏繞在椅腳上，連睡夢中都蹙著眉頭。

「……這裡的靈軌要……」

夢囈般的低語消散在空氣中。白敖輕嘆，銀白色的虎尾掃過地面，悄無聲息地將自己的外袍披在她肩上。

太執著了……

他低頭看著桌上散落的設計圖——那些精密的陣法全都被反覆修改過，邊角甚至因過度摩擦而泛黃。霓流歌向來如此，寧可耗費百年光陰一步步試錯，也絕不冒險走捷徑。

白敖的金眸暗了暗。

上次為了修復她受損的靈脈，他不得已提出雙修之法。原以為經過那次靈力交融後，流歌會明白這不過是修仙之道，可每當靈脈再度枯竭時……

她寧可咬碎牙忍受劇痛，也不願再接受他的靈力。

「傻流歌……」

他知道徒弟厭惡雄性觸碰的程度——即便是救命的靈力傳輸，她也只肯背對著他，蛇鱗全程緊繃如臨大敵。

白敖靜靜望著蜷縮在玉榻上的霓流歌——她的蛇尾無意識地纏繞著自己帶來的白虎毛毯，那是上次雙修後，他悄悄留在這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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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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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極輕極緩地伸手，指尖即將觸及那頭墨綠色長髮時，霓流歌的蛇鱗突然微微張開，滲出淡青色的毒霧。白敖立刻停住，卻沒有收回手，只是懸在那裡，像凍結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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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息之後，毒霧漸漸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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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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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流歌睜開眼，金黃的蛇瞳還帶著睡意，卻沒有往日的殺氣。她盯著那隻懸在頭頂的手，眉頭蹙了蹙，最終幾不可察地點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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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敖的指尖終於落下，輕柔地拂過她髮間一枚小小的鱗片——那是她幼時被雄性蛇妖欺凌留下的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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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睡會兒。」他低聲道，虎尾掃過地面，將新採的月見草堆到小波窩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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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流歌沒有回答，只是將臉更深地埋進白虎毛毯裡。但白敖看見了她攥緊毯角的指節，正一點點放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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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也好，萬年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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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身走向丹爐，開始替她調配今日的靈藥。窗外朝陽初升，照在白虎大妖結霜的背毛上，映出彩虹般的光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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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波叼著月見草跳上玉榻，好奇地用鼻子頂了頂主人泛紅的耳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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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事。」霓流歌的聲音悶在毯子裡，卻任由小狐靈把治癒的靈草塞進她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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煉丹室的香爐升起裊裊青煙，混著藥香與虎毛的暖意。白敖知道，總有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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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再伸手時，那頭墨綠色長髮會主動迎向他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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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當年，那個被他撿回來的小蛇妖，顫抖著抓住他尾巴尖時一樣。

白敖還記得那個小小的身影——墨綠色的長髮紮成簡單的馬尾，沒有如今豔麗的妝容，也沒有眉宇間的戾氣。那時的她還叫白靈，像雪地裡一株剛抽芽的綠葉，清麗得讓人移不開眼。

「師父......」少女沮喪地盯著手中的木劍，蛇尾在雪地上劃出凌亂的痕跡，「我總是學不會這招......」

當時的她還願意軟軟地喊他師父，會因為練不好劍法而紅了眼眶。雪松嶺的師兄弟們常藉故靠近，她雖不假辭色，卻也不至於像如今這般，見了雄性便殺意騰騰。

那時的她還會笑。

白敖閉上眼，彷彿還能看見白靈第一次成功施展劍訣時，那雙亮如星辰的眸子。蛇妖沒有雙腿，無法像虎族子弟般穩扎馬步，他便陪她日夜苦練，甚至創了一套適合蛇身的劍法。

「再試一次。」記憶中的自己將外袍鋪在雪地上，單膝跪地與她平視，「看師父的動作。」

小蛇妖認真點頭，木劍劃出的弧線雖不完美，卻已比昨日進步許多。她額前的碎髮被汗水浸濕，貼在白皙的臉上，笑起來時嘴角有個小小的梨渦——

那是如今的霓流歌，再也不會露出的表情。

白敖猛地睜眼，煉丹室的藥香將他拉回現實。眼前的萬蛇淵霸主依舊緊裹著白虎毛毯，眉間的皺痕卻比睡著時更深。

若能回到從前......

我定會...…

赤狐靈小波坐在流歌身旁，歪頭看著罕見走神的白虎大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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