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鳶尾花物語》《二部曲》 - 第三十二章艾索嶺地(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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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腳下的地面離斷崖邊緣只剩一步之遙，再往前一步就可能會墜入底部看不見終點的深淵。霧氣就在正前方懸浮，彷彿近在咫尺，卻又讓人無法觸碰。

　　這裡既無風，也無聲，連一點蟲鳴叫聲都沒有，整片空間只剩下耳邊偶爾傳來的電子雜訊與自己壓低的呼吸聲。

　　夏特開口，聲音雖然壓得很低，但仍帶著一絲壓抑不住的好奇向我說道：「那東西看起來真像棉花糖，要不是知道它有毒，我都想去咬咬看了。」

　　我瞥了他一眼：「別說是咬了，連聞到一點都不行。一旦吸進去，那毒素就會直接作用在神經系統上。」

　　我話音剛落，三人目光又再次落回眼前的盆地。

　　這裡已無路可走。

　　斷層邊緣崩裂出來的地勢幾乎垂直向下延伸，邊界與盆地之間形成一道深不見底的落差。

　　「我們得想辦法過去。」夏特開口，語氣凝重。

　　銀鷹皺著眉望了望兩側：「兩邊目測至少有十公尺，這樣的距離要跳過去是不可能的。」

　　我低頭看向儀器，螢幕上仍有一個閃爍的方向標記，顯示目標就在正前方那片霧氣底下，距離座標點還有約五百公尺左右。

　　「那植物就在前方，我們得先想辦法越過這道鴻溝。」

　　銀鷹似乎早已預料到了這個狀況，從身上拿出一把造型特殊的工具槍。他拉開槍身的一道卡榫，側邊彈出一個小型的拉勾裝置，接著對準對面斷壁的高處瞄了一下。

　　「這東西能發射鋼索，原本是為緊急脫困用的，但像現在這種地形，我們正好用得上。」銀鷹語氣沉穩，毫無遲疑地抬手瞄準前方盆地的一角，隨即扣下扳機。鈎爪應聲飛射而出，劃破空氣，在一聲清脆的金屬聲中穩穩勾住對面突起的岩角。

　　銀鷹將這一頭的鋼索固定在附近一棵粗壯的樹幹上，確認繫牢後再拉了拉線測試張力，確定無誤後便率先滑行而出。動作俐落如風，幾秒之內穩穩落地在了對岸。

　　「可以了，下一個。」他在對面比了個手勢。

　　夏特先留在我這一側，快速檢查了鋼索與繫掛裝備後，指導我如何固定滑輪、控制身體平衡，並示意我放鬆肩膀、保持重心。我深吸一口氣，依照他的指示滑行而出，雖有些踉蹌，但總算順利抵達盆地邊緣。

　　確認我安全落地後，夏特也迅速滑行過來，動作乾淨俐落，幾乎不費吹灰之力。

　　我們沿著盆地邊緣往前走了約莫十步，霧氣便如幕簾般緩緩籠罩而來，轉眼之間便沒過膝蓋。

　　我才剛踏進霧氣區，身體立刻一沉，仿佛瞬間背上壓了一座水塔，腳步一頓，差點站不穩。腰間的偵測器同時爆出刺耳的警示聲響，我低頭一看——濕度與氣壓值同時飆升，數據在短短幾秒內突破安全紅線。

　　那感覺就像是被瞬間拉入水底，呼吸沉重、意識混沌，連思緒都出現了片刻的遲滯。

　　我下意識開口說出聲，那句「這……這怎麼可能……」出口的瞬間，我才猛然察覺到異樣——聲音像是在水底傳出的一樣，沉滯模糊，幾乎聽不見回音。

　　我、銀鷹與夏特彼此對視，從對方臉上看到了同樣的驚訝與警覺。

　　銀鷹這才啟動一個小型照明裝置，投射出柔和的冷光，勉強穿透霧氣。我們三人靠得更近，彼此以手勢簡化溝通，保持警戒地向前推進。

　　也就在這時，我終於理解為何濕氣與氣壓會變得如此詭異——這一切，都是來自那團漂浮在半空中的藍色霧氣。

　　我皺起眉頭，怎麼看都不合理。

　　沒有風，沒有熱流，那團霧卻偏偏違反所有物理直覺地懸在半空，彷彿整片空間的重力、濕度與壓力，都因它而發生了扭曲。

　　我們在沉重的水氣壓力下繼續前行，每走一步都像是在水中緩緩行進，直到距離目標點不到數十公尺時——那株傳說中的植物，終於出現在我們眼前。

　　它靜靜地立在中央，形態宛若鳶尾花，卻比我所見過的任何品種都更為奇異。花瓣寬大而對稱，邊緣略呈波浪狀，色澤並非單一，而是深藍與淡紫交錯，在霧中微微泛出一層冷光，彷彿像是某種深海生物自體發出的微弱螢光。

　　最引人注意的，是花心上那顆如淚珠般懸浮的晶核，晶體本身帶著半透明質感，內部彷彿有細微流動的光線緩慢轉動。它靜止懸浮，卻給人一種極強的存在感，那形狀，就像一隻閉上的眼睛，潛藏著隨時睜開的可能性，讓人忍不住心生戒備。

　　我忍不住低聲說道：「……這真的是植物嗎？」

　　在這樣濃重得近乎扭曲的濕氣壓力下，它竟還能直立不動，葉片一絲不搖，讓人不禁懷疑──眼前這東西，真的會是植物嗎？我們三人彼此對視，從對方眼裡看到的，盡是同樣的困惑與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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