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來一次的足球人生 - 四十七、

操場上塞滿了來參加學校文化祭的人潮，各攤檔的叫賣聲不絕於耳，卻讓樓上走廊這些準備進入禮堂表現的學生們更為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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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禮堂的表現由學校的音樂部、舞台劇部等聯合主辦，但各班級也能派出同學參加，蕭智堯等人便是在此情況下，特意參加的少數非部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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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鐘後到你哋。」工作人員從後台伸出頭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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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木嘉正在手心畫了個大大的人字，然後放到嘴裡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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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智堯看著他閉上眼調整紊亂的呼吸，心想以前還在青年軍比賽時，也不曾見過他如此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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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今次的表演內容對長久真穗和小忍來說難度不算太大，因此她們看起來還算輕鬆，只有舞木在努力地控制自己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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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大佬啊，」蕭智堯忍不住笑了一聲，抓住他雙肩用力地捏下去。「你平時俾人高位逼搶都無而家咁慌喎，冷靜啲先，畀啲信心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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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俾人逼搶嗰陣大部分時間都知唔會俾人拍甩啊嘛，」舞木看了他一眼，然後大大口地呼了口氣。「點解你可以咩事都無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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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知自己唔會失誤？」蕭智堯笑著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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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想問好耐，點解阿蕭你會識結他？」小忍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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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因為以前有幾首歌想練，所以有學過下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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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時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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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嚟日本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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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係……小學？」小忍有點吃驚。「嘩咁細個就學彈結他，同真穗一樣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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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咁佢早啲。」蕭智堯有點尷尬地笑了笑。「我都係識彈一兩首㗎咋，而且太耐無彈，而家都唔記得晒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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閒聊之間，禮堂內的歌聲與樂器聲停下，蕭智堯回頭朝其他人看去，點頭示意眾人準備上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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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的青春都有不同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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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上一次」中學畢業，已是差不多二十年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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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理善中學的六年，蕭智堯其實沒有太多深刻回憶，沒有什麼轟天動地的愛情，沒有說走就走的旅行，也沒有什麼激動人心的冒險。經歷最多的，其實就是踢足球，這也是每每身邊有人談到中學回憶時，他第一個想起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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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作為青年軍球員，他在學校的時間都比其他人少，無法跟同學一起參加足球以外的課外活動，注定穿越後的中學生活還是以足球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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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哋係二年A班嘅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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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久真穗作為主唱，站在舞台的中央及最前方，但由於害羞，所以還是由蕭智堯率先發言，讓大家逐一自我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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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長久真穗，係主音同主結他。」因為外貌及聲線可愛，長久真穗剛說完便收穫最大的歡呼聲。「多謝，希望等陣唱完都會有你哋咁好嘅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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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明明係第一次上台，但阿妹睇落唔太怯場咁喎。」長久和彥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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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晒都有你老竇我嘅真傳。」長久父親看向抱著結他並站在最前方的女兒，一臉神氣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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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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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轉D……掃、掃、掃，係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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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有天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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撇除作為父親的溺愛，長久晴樹也認為女兒擁有作為結他手的天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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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廚房洗著碗的母親，起初還以為女兒只是三分鐘熱度，但父女兩人最近飯後便立刻在客廳練習結他，到現在已有兩個多月，女兒已能沒什麼失誤地彈奏一些比較簡單的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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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唔到阿妹可以保持到咁耐，仲以為會好似我咁，玩兩嘢就唔玩。」哥哥長久和彥走近，小聲地跟母親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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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仔似阿媽，女似老竇。」母親繼續低頭洗碗，笑著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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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自從年紀漸長後，便鮮有機會與其他樂隊成員一同演出，成家立室後為求生計，便回到家鄉繼承家中的日本酒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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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雖然過得不錯，收入能夠支撐整個家庭，但她當然知道，丈夫心裡還是時常掛念著結他，生孩子前便經常說希望能培養他們成為樂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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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晚上入睡前，長久晴樹嘴邊的笑容始終沒有拉過下來，即使把房間的燈關掉，他還是在自言自語一般，與妻子分享著女兒練習結他的點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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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以前是他的歌迷，因為經常去看他的演出，兩人逐漸熟絡後日久生情，更慢慢發展成戀人和夫妻，但某程度上也因為自己的原因，讓丈夫失去了玩樂器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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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昔日在舞台上渾灑自我的男人，霎時失去本應屬於他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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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佢有無天份？」妻子開口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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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黑暗之中，她能聽到長久晴樹轉了一下頭。「天份係一個好廣義嘅形容詞，可以係樂理，可以係樂感等等，真穗最明顯嘅一點，就係佢手指好長，令佢咁細個就已經可以撳到一啲比較難嘅Chor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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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欲言又止地想了數秒，終於還是開口問了心中那個埋藏已久的問題。「其實你有無後悔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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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指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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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咗我同佢哋而放棄自己嘅夢想。」妻子答道。「呢十年嚟，我一直都想問你呢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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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有時坐喺舖頭賣酒嗰陣，我都問咗自己呢個問題唔少次，」長久晴樹回答的同時，也想起了偶爾跟那些隊友聊天的內容，以及他們說起家人時臉上的幸福表情。「但我好愛你哋，所以……我諗我應該係唔後悔嘅，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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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穗可以繼承你嘅夢想，或者會係一個最好嘅結局。」妻子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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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睇得出，佢好鍾意結他——呢個就係佢最大嘅天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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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換妻子轉過頭去，雖然漆黑之中伸手不見五指，但她還是隱約能夠看到，長久晴樹帶著微笑望向天花板的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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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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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首當紅的流行搖滾歌曲在掌聲與歡呼中順利完成，跟平常在家中練習時不同，長久真穗那慵懶的聲線在其他結他及爵士鼓的襯托下變得立體許多，即使是每天都在一起生活的家人，也在這場演出中看到完全不一樣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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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久晴樹左右掃視了一眼，她知道女兒長得標緻而且身材高挑，本來就肯定是不少男生喜歡的類型，如今加上這場精彩演出，相信更能俘膚不少男生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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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台下那些輕音部、聲樂部等人，望向台上的眼神也跟最初不一樣，他們最開始肯定以為長久真穗只是個花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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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大家支持，跟住就係最後一首歌，係我自己創作嘅歌曲，跟住請聽——」女兒的聲音將長久晴樹從沾沾自喜中拉回來。「《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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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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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吃驚地望向台上，身邊的妻子和兒子同樣發出意外的聲音。只見台上兩名男生都放下結他，上方的射燈照著長久真穗，讓她成為這舞台上唯一的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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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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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這世上最英俊帥氣的人

媽媽曾這麼跟我說

從小你便是我心中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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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不是站在台上

你抱著結他教我的樣子

還是令我盼望

有朝能成為你這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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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想快點長大獨當一面

站在舞台彈奏結他

讓世界知道我也知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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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不是最溫柔體貼的爸爸

卻總在我最需要時

安慰這個愛哭又沒用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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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得到你的誇獎

即使指尖疼得難以形容

還是繼續努力

盼有天能令你感到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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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想快點長大獨當一面

站在舞台彈奏結他

讓世界知道我也知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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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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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的青春都有不同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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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久晴樹擦去臉上那些強忍也無法抵住的淚水，想起曾義無反顧的那些青蔥歲月，想起為了家人而放棄夢想的隊友及自己，又想起了過去多年後看到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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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此刻站在台上綻放著屬於自己光芒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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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有這樣的結果，我為什麼會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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