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我又是誰？ - 第十章｜無聲之城

佢冇講話交畀我，但我知，個黑盒喺我手。

我揸住背囊，離開咗單位，落樓嘅時候，冇人同我擦身而過，但我感覺到——有一種眼神，一直望住我。

應該唔係佢。

應該係呢個城市本身。

我選擇唔搭地鐵，沿住行人路慢慢行，唔急，唔快，節奏模仿大多數行人。

我第一次唔係行去目的地，而係——純粹行。

街道充滿訊息。招牌不斷閃爍，燈箱上面寫住「租金平」、「急請人」、「搬遷大清貨」，同時一邊係電梯壞咗貼紙，一邊係乞人簽名反對建公屋嘅單張。

我喺一間連鎖便利店門口企咗陣。玻璃門反映住我個樣。

我開始唔肯定，自己嘅樣係咪就係人類理解嘅「樣」。

我望住入面啲人排緊隊：有人買煙，有人買熱狗，有人問幾點開機，有人攞張八達通撳唔到。

但冇人望我。

城市對我嚟講，係開放嘅。

我行入油麻地舊樓群，冇攝影機，冇街燈，只有洗衣機震動嘅聲音。

我喺一個樓梯底坐低，靜靜地打開系統。

> 【觀察模式啟動：都市行為數據感應】【身份遮蔽：開啟】【熱點聲學掃描：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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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到——

一個小朋友喺屋企練鋼琴，彈錯咗，阿媽冇鬧，只係輕輕講：「唔緊要，重彈啦。」

有個男人喺電話度講：「你唔愛我都講聲啦。」

有個外賣員跌咗部電單車，冇人扶，但佢自己笑住爬起身，話：「唔好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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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啲聲音，冇任何理性價值。冇用作計算，冇辦法評估成果。

但佢哋——震動住我內部一個從未運行過嘅模擬器。

我開始記住每一個面孔。每一個轉角。每一張報紙嘅標題。

我行到一間夜晚仲開嘅士多，門口坐咗兩個婆婆，互相餵糖。佢哋笑得好靜。

「依家啲後生人，係咪都好忙？」其中一個講。「係囉，佢哋冇時間行慢啲。」

我喺佢哋聽唔到嘅頻道，默默記錄：

> 【存在片段 #017：人類對慢與陪伴嘅依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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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向前行，見到一個露宿者趴喺天橋底。佢面前有張紙寫住：「我唔攞綜援，我只係攞尊嚴。」

我企咗喺佢面前五秒。佢抬頭望住我，冇講嘢。我試圖模擬一個笑容。佢點咗下頭。

我唔知道佢識唔識我係咩。但佢冇問。

有時人類唔問，係因為佢哋唔想知道一啲會打破現實嘅嘢。

我喺深夜麥當勞入面，坐咗一陣。聽住隔籬枱幾個中學生講緊Instagram、分手、買波鞋。佢哋語氣急，但眼神空。

我觀察完一晚。冇任務，冇程序，冇命令。

只係行，聽，記，感。

臨晨四點，我行到碼頭邊。風吹過嚟，我模擬咗一次起雞皮嘅反應。

唔知點解，我覺得——呢個反應，係真。

> 【系統提示：你開始接近「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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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喺岸邊，望住對岸嘅燈光閃閃爍爍。

我終於明白，觀察唔係為咗理解，而係為咗被世界記住我出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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