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後一頁寫下愛 - 我們共踏沉眠之處-5

「怎麼了？妳被刺到了嗎？」

我趕忙傾身查看。

下一秒，只見陳亭瑜伸長毫髮無傷的手指，在我眼前晃了晃，還俏皮地吐了吐舌頭。

「騙你的，就跟你說我不會被刺到啦。」

「妳……算了。我們還是快走吧，再不走，等等要是天黑了會很危險。」

對於她的玩笑，我一時無言以對，只能隨意找了個話題搪塞過去。

「好，我們走吧。」

語畢，我們兩人繼續向山頂邁進。

「話說，你真的很擔心我呢。」

「才、才沒有，我只是有點擔心而已。」

「是嗎？看你剛剛那麼著急，我還以為你很擔心我呢。」

陳亭瑜一邊說著，一邊頭也不回地向前移動，還不時傳來輕笑聲。實在聽不出來她到底是認真的，還是單純在調侃我。

由於不知該如何回應，我只是一路默不作聲地跟在她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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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短暫的歇息過後，我們又走了大約十五分鐘，睽違已久的山頂才總算映入眼簾。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總感覺，我們前進的速度似乎放慢了許多。在這十五分鐘內，我完全沒有喘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時候。

「你看你看，這裡可是觀賞美景的特等席喔！」

雙腳跨上最後一階樓梯，陳亭瑜手指著前方說道。

不過，為什麼她的語氣聽起來這麼驕傲啊？

「之前和父母來這邊的時候，我就覺得這裡的風景很美，還開玩笑地說死後也要埋在這裡，沒想到他們竟然真的聽進去了。」

原來是這樣啊，所以她的墓碑才會建在這裡。

「妳們當初來的時候，這裡就已經是墓園了嗎？」

我看著眼前一座座墓碑，好奇地問道。

「對啊，不過我們也是爬上來之後才知道的。」

一面聽著她的解釋，我一面將視線拉遠。

遠方的山巒連綿不絕，還能看到幾隻鳥在山谷中飛翔，近在身邊的則是一大片綠意盎然的樹林，環繞著眼前的青綠色草地。

微風輕輕拂過臉頰，草浪層層起伏，先前的疲勞彷彿也被風吹散了。

這裡的風景的確美得令人沉醉。

「你看，我的墓碑就在那裡。」

我順著陳亭瑜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不遠處立了塊墓碑，雖然它的外型和周圍的一模一樣，但從這個角度看過去，的確依稀可見她的名字刻在上面。

與此同時我也注意到，有個人正站在那塊墓碑前。

陳亭瑜似乎也發現了，她伸出手指戳了戳我的手臂。

「你看，那是李文欣欸。」

聽她這麼一說我才發現，那道身影的確是我們班的班長，李文欣，也是我昨天才剛見過面的人。

不過，陳亭瑜的語氣似乎不怎麼意外，就好像早就知情了一樣。

「怎麼感覺妳好像一點也不意外？」

「是挺意外的啊，但仔細想一想，好像也蠻合理的，畢竟我跟她很要好嘛！」

「不過不只她，妳應該跟班上大部分的人都很要好吧？」

「……也不是這樣吧。應該說，我感覺李文欣好像跟別人不太一樣。怎麼說呢……就是我和她能夠很自然地相處。」

「很自然地相處？什麼意思？」

難道……還有所謂的不自然的相處嗎？

聽到我的反問，陳亭瑜明顯愣了一下。

「就是……也沒什麼特別的意思啦，反正就是我跟李文欣很要好就對了。」

不知為何，總感覺她好像是在敷衍我。我隱約覺得她似乎在隱瞞什麼事情。

「好啦好啦，不要再想這些有的沒的了，快點前進吧。」

不等我釐清腦中的思緒，陳亭瑜便再度穿透到我身後，輕輕地朝我背上推了一把。

雖然她的力道並不重，但由於沒有做好準備，我的身體依舊順著慣性向前傾倒。

我趕緊順著重心偏移的方向，向前跨出一大步，以確保自己不會跌倒。

下一秒，我的右腳卻不偏不倚地踩中地上的落葉，我的重心也因此徹底失衡，整個人向後倒去。

就在我以為自己即將因此落下樓梯，命喪於此時，我感到背後傳來一陣推力。

——陳亭瑜正伸出手撐著我的身軀。

與此同時，似乎是注意到身後的異音，李文欣緩緩將頭轉了過來。

接著，她露出一副訝異的神情望著我。

「林朝揚！你為什麼會在這邊？」

「還有……你為什麼要用這麼奇怪的姿勢站著？」

「那個……你要不要先站好？我快要沒力了……」

陳亭瑜氣若游絲的呢喃，緊接在李文欣之後傳入耳中，聽得出來她已經精疲力盡了。

「抱歉抱歉。」

我趕緊站直身軀，轉過頭向她道歉。

「抱歉？你在跟誰說話啊？」

李文欣一臉不解地看著我。

「啊，我……在跟腦袋中的假想朋友對話。」

「假想朋友？……哦，這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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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不是把我當成怪人了啊？

算了……這樣也好。畢竟，要是告訴她我是在跟陳亭瑜講話，反而會更像神經病吧。

「話說，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啊？」

就在我向前移動時，李文欣再度拋出先前的問題。

「我……來幫陳亭瑜掃墓。」

「來幫她掃墓？為什麼？」

「因為……我跟陳亭瑜是同學……所以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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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急之下脫口而出的藉口，就連我自己都覺得荒謬。

「那個……雖然這樣說有點直接，但你跟陳亭瑜應該沒有很熟吧？你們說過的話應該不超過五句吧？為什麼會突然想來？」

果不其然，被李文欣毫不遲疑地接連反問。

這些話固然有些刺耳，但的確也是事實沒錯。

為了打消她的猜疑，我趕緊在腦中構建出新的藉口。

「就是……那個，其實啊，我昨天夢到她了，她說希望我來幫她掃一下墓。」

「這是……託夢？真的嗎？」

「呃……是真的。」

說實話，我不認為自己在說謊。畢竟被她的靈魂拜託，本質上也跟託夢差不了多少。

話雖如此，但李文欣質疑的目光卻讓我越發的不自信。

正當我以為她又要出言質問我時，她卻突然「哈哈哈」地大笑了起來。

這次輪到我不解地望著她。

「沒、沒想到，林朝揚你也會開玩笑啊。平常看你總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沒想到你是這種人。」

「很、很奇怪嗎？」

「也不是，就是有點意外。」

她說的也沒錯，畢竟在外人看來，我大概就只是個不苟言笑的邊緣人吧。

不過話說回來，沒想到李文欣竟然也會這樣忘我地開懷大笑。在我的印象中，她總是一副認真盡責的模樣，和現在的表現完全連想不起來。

我不禁回想起昨天的場景。

昨天的她和今天的她……反差大到令人難以想像。

我原本還以為她是個很文靜的女生，現在看來，果真不能以貌取人啊。

「好啦好啦，我就不追問你了，反正既然你會來，應該也是對陳亭瑜的遭遇感到惋惜吧？」

「……算是吧。」

其實，我並沒有想這麼多，我只不過是為了完成她的心願，才會出現在這裡罷了。

話又說回來，既然她會這麼問我，代表——

「所以，妳會感到傷心嗎？」

我知道這個問題很蠢，但說實話，看到她剛剛笑得那麼開心，我實在很難想像她現在正處於心情低落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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