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幽影 - 第十二節幻夢(下)

母親的臉上帶著從未在他面前出現過的溫和笑容，但在看見他的那瞬，又變回了林影所熟悉的，夾帶著厭煩的冷漠神情。

或許是羨慕的吧，可他也知道，那絕對不會是自己能得到的東西。

還是別想了吧。能安穩地在這裡活著就不錯了。

特別是還活過了可以搬出去的時間。

「......快點來吃飯，只剩你了。」她的語氣極為冷漠，就像在看著一個沒有半點感情的陌生人。

林影沒有回應，只是靜靜地走到桌旁坐下。

或許兒時還會難過吧，但現在的他早就習慣了母親的反應。

只要沒動手，就可以了。只要沒受傷，就該知足了。

隨著所有人的落座，這場對林暘而言簡單而溫馨的生日宴會總算開始了。

父母不知又在和林暘說著什麼，但他也不在意，只是機械性地把食物往嘴裡塞。

反正也不可能和他有關係。

不知為何，即便桌上的食物看起來無比豐盛，味道卻像記憶中的鹽水拌麵——只有一股淡淡的鹹味，和微不可查的甜味。

......她應該不會這麼做吧?

還是說......又是一場夢呢?

林影偷偷看了一眼面前那和樂融融的一家三口，心中不禁生出了些許羨慕。

他們就像身處在被玻璃隔開的兩個世界，能聽見、能看見，但就是無法觸碰。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只能看著那個不屬於自己的世界幻想。

大概是林暘出生後吧。

在他們有了更優秀的孩子之後。

「......阿暻，生日快樂。」就在他發呆時，耳畔突然傳來了父親溫和的祝福。

林影稍微愣了一下，搖了搖頭。

「我的生日不是今天。」在他說完後，餐桌上的氣氛沉寂了許久。

林影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說。

他應該要習慣了才對。

可......為什麼呢?為什麼連你也忘了?

看著即將要動手的母親，父親默默攔住了她，略帶歉意地說著:「......抱歉，是我記錯了。你們的生日實在有點太近了。」

林影輕笑一聲，語氣滿是疲憊，「半年也算近嗎?」

不出所料，一個巴掌直接打上了他的臉，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可痛覺彷彿消失了，沒有半點疼痛，只有耳鳴聲依舊。

「......哥?你......沒事吧?」林暘在回過神來後，有些關切地問著。

林影搖了搖頭，臉上的表情沒有多大的變化，心裡也只是感到有些可惜。

果然是場夢呢。

應該會痛才對。沒有痛覺的人才不是自己。

而且......母親才不會在林暘的面前動手。

『真可憐。』耳邊響起了熟悉的聲音。

『連夢中的你，都沒辦法被愛呢。』一雙冰冷的手捧住了他的臉，輕輕摩擦著那片泛紅的肌膚。

『為什麼還在掙扎呢?明明連一場美夢，都無法想像呢。』

林影靜靜地抬起頭，眼前的世界似乎有些失真，不斷閃爍著。

一下是燈火通明的家，一下是漆黑的房子；桌前一下坐著四人，一下只剩下他一個人看著眼前空蕩蕩的椅子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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