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天上謫仙人嗎？》-短篇 - 第九章｜初見塵世

從來沒有人搭捷運，是像走進異界一樣。

但雲澈做到了。

那天，我帶他從醫院走到最近的捷運站，打算陪他坐一站到我家附近，順路拿點資料。也算是……測試他到底能不能在現實世界裡活下去。

畢竟，他剛從醫院大門走出來時，還朝警衛行了一個拱手禮，嘴裡低聲念著：「多謝此關之守將。」

警衛大哥看了我一眼，露出一種「你朋友沒事吧」的表情。

我只能尷尬地回以微笑。

我們踏進捷運站的那一刻，他的神情變得非常微妙。

「此為地底通道？」他低聲問我，像進入什麼禁地。

「不是，是捷運。」

「……捷行之運？」

「算啦。」我叩了悠遊卡進閘門，「你就當它是會動的車子。」

他遲疑了一下，學著我的樣子走進閘門，結果因為沒卡被鐵柵攔了下來。

「此陣竟能分辨身分……」他倒退一步，表情震撼，「原來世間已有陣法護關。」

「那叫電子感應好嗎。」我搖搖頭，從包包拿出一張備用的悠遊卡塞給他，「這個，你拿去。」

他握著卡，像握著一張通往異界的靈符，走路都小心翼翼。

到了月台，他被廣播聲嚇了一跳。

「車門即將關閉，請勿上下車——」

他猛地轉頭看我：「誰在言語？」

「喇叭啦。」我笑，「不是神明，也不是鬼。」

當列車進站，他退後了一步，防備地觀察車體，直到我拉著他一起上車。

我們坐在車廂裡，他東張西望，像剛從山裡下來的野生動物，盯著人家的手機、LED 看板，還有自動門關合的聲音。

「這些文字會動……這是何種書法？」

「那叫電子跑馬燈，不是書法！」

從捷運站出來，他第一件事，就是闖進便利商店。

我才剛說一句「等我一下」，他就已經推門進去了，還很自然地對收銀員點頭：「此間……是否可寄存寶物？」

店員愣住：「啊？」

我衝過去把他拉開，「他是說……可不可以寄杯咖啡啦。」

「原來如此。」他若有所悟，「語意已變，咬字亦移。」

我無語。

他對便利商店的觀察能力超強，但理解力幾近零分。

指著冰櫃問：「此器之氣能封水？」

看見糖果：「這些小物……是藥？為何味甜？」

還試圖拔下架上的感冒藥說：「此物可醫虛火乎？」

我趕緊把他拉走，塞了兩顆茶葉蛋給他：「先吃這個，閉嘴五分鐘。」

他咬了一口後表情驚艷：「此蛋已有歲月風霜之氣，卻內蘊柔和……」

「吃就對了啦。」

走回我家巷口的路上，他終於安靜下來。

我以為他是被現代社會嚇到了，結果他忽然開口說：「此處人煙雜沓，氣機錯亂。」

「這句我聽得懂耶，講白話就是『很吵』吧。」

他側過臉看我，眼神裡有點歉意：「吾語難改，望妳見諒。」

我忽然覺得有點可愛。

「其實……你這樣講話也滿有趣的啦。就……古風版的 GPS。」

「吾，導妳方位？」

「對啊。」我笑著說，「你要一直在我身邊，當我的……方向指引。」

他沒馬上回答。

只是靜靜地跟在我身後，穿過小巷、樹影，走到我家的門前。

然後他停住，低聲說：「若妳願，吾當常伴。」

那一瞬間，我心裡一個聲音說：這個人……真的不屬於這個世界。

但同時，也有另一個聲音輕輕響起：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FzkFinTBB
不屬於又怎樣呢？我已經想讓他留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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