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好嗎？ - 工作無意義

五月就要結束，今天是最後一天。雨晴得把店裡的促銷價標撤下，換上六月的新標價，她覺得這種事好無趣。

超商的工作還要繼續做下去嗎？這份職位的流動率就像價格卡一樣，常常沒多久，超商裡的同事就會汰舊換新。人都差不多，事也差不多，換個名字、換個宣傳標語，那些人事還不是換湯不換藥！

她將印好的價標一張張插入縫隙裡，紅色的標籤看起來很有精神。雨晴告訴自己，也要打起精神來。

她常常被客人誤認為新人，明明自己也沒有犯什麼錯。有次她禮貌地問一位客人，那位老太太回了一句讓她恍然大悟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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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妳身上，我感受到新人的服務熱情。妳幫我影印身份證，不像其他人那麼不耐煩，還很有耐心地教我怎麼操作。」

「喔，是嗎？可我心裡卻覺得好疲倦喔……」雨晴默默地在心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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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怎麼一早就無精打采？這不像妳啊！」

背後突然傳來這句話，雨晴像被石頭砸到，嚇了一跳。

「店長，你不要突然在我背後說話，快被你嚇死了！」

店長忍住不笑：「我有這麼可怕嗎？沒事啦！今天價格卡應該上得完吧？沒問題，對吧？」

「照這個進度，應該是沒問題啦。」

「其他該做的事也要做喔！關東煮、茶葉蛋、熱狗，別忘了弄。還有……如果櫃檯大排長龍，記得先支援收銀，客人優先。今天會很忙，加油！」

「好的。」雨晴答應，心裡卻想著，好想趕快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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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像快轉般：撕開、放進去、喊「歡迎光臨」、「謝謝光臨」、上新品、挑下過期品、支援結帳、刷載具、收錢、找錢、泡咖啡、泡關東煮、煮茶葉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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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就在這樣的忙碌中消耗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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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了！雨晴感謝這段時間終於過去了，但也感傷，一天就這樣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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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拖著疲憊的背影，回到那個一個月一萬七租來的小房子。打開門，看見慢桐窩在沙發上打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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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廢喔！什麼時候要找工作啊？」雨晴責怪。

慢桐放下遊戲搖桿：「只有奴隸才會覺得工作是有價值的。」

「是啦，我真羨慕你都不用工作，可以整天在家懶懶散散。」

「怎麼了？今天看起來心情很沮喪啊？」

「是啊，我在工作中找不到快樂。工作好沒意義，時間又過得好快，蠻難過的。」

「是喔。」慢桐將她揉進懷裡，「你是在難過工作沒意義，還是沒有時間留給自己？」

她含著淚點點頭。

「都有吧！我好像只是一直撐著，都不是為了自己。」

「你還有夜晚啊！我們可以花時間想一想，你覺得『意義』是什麼？」

「意義聽起來好抽象，我現在不想思考這麼抽象的東西。」

慢桐認真聽著她的回應，在腦海裡反覆咀嚼她的話，換個角度問：「那你說的『工作沒意義』，其實是想說『工作讓你感覺不好』嗎？」

「是啊！上班時昏昏欲睡，好不容易熬到晚上，真正要睡的時候卻翻來覆去，反而睡不著。然後熬夜滑手機，滑到累了才睡著，一直惡性循環……難道這就是人生嗎？真沒意義。」

「活在感覺沒意義的人生，感覺很辛苦啊。」

慢桐輕輕摟著她的腰，在耳邊輕聲說：「既然這麼辛苦，我們可以想想怎麼調適啊。比方說，你覺得工作的一天裡，有什麼事讓你心情好一點？」

「跟客人聊天吧？我覺得跟客人聊天，會給我一種樂趣，啊！原來他是這麼在乎這種小細節的人，我覺得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跟客人聊天讓妳心情變好，那就期待下次跟客人聊天的時候啊！你可以想想明天要跟客人聊什麼？想看的電影？想追的劇？」

「對齁，工作很枯燥，可是工作當中也有開心的時候，不見得完全沒意義。」

「是啊。我覺得『有意義』不是工作帶來的，而是你自己哦。對我來說，你本身就很有意義。」

雨晴原本煩躁的眉頭終於舒展下來，她放下心中的石頭，躺在床上，睡進安穩的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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