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綾劫 - （18）要出劍就別留退路

魏辰站在銅鏡前，冷冷注視著鏡中頹廢的自己——

鬍渣凌亂、眼下青黑，哪還有半分秋山門弟子的英氣？

「師姐還沒見過這樣的我呢……」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魏辰。」魏父推門而入，聲音不容置疑，「隨我去蘇府。」

——與其讓兒子繼續這樣自我折磨，不如直面傷痛。

蘇赫早已在府門前等候。見到魏家父子，他微微頷首：「魏大人。」

「蘇大人。」魏父鄭重行禮，目光卻瞥向自己兒子——那孩子從進門起，視線就死死盯著西廂房的方向。

穿過迴廊，推開西廂房的門——

「師……師姐……」

魏辰的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像是許久未曾開口。

床榻上，那個曾經慵懶倚在樹下、一招就能挑飛他長劍的師姐，如今連翻身都需要人幫忙。她蒼白的臉陷在錦枕裡，聽到聲音時睫毛顫了顫，卻沒力氣轉頭。

「……魏辰？」

她試圖揚起往常那種漫不經心的笑，可嘴角剛扯起，就疼得蹙眉。

「師姐……是魏辰的錯……都怪我！」魏辰「咚」地一聲跪在榻邊，額頭抵著床沿。

「對啊……都怪你……」蘇宵依舊背對著他，聲音悶在錦被裡。少年突然低笑出聲，肩膀微微顫抖。

「怪你不逃……逞什麼英雄……」她的聲音也染上笑意，卻牽動傷處「嘶」地抽氣。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TrTj2EOC7

「不管……以後魏辰保護妳……」

魏辰鬼使神差地伸手，指尖剛觸到她單薄的肩膀——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7PmO3z7iF

「疼疼疼……！」蘇宵想轉身，卻痛得整個人蜷縮起來。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yHa1WE58m

「師姐別動！」魏辰慌得要去按鈴喚醫，卻被她虛弱地扯住袖角。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vD9TkGppZ

「我……沒事啦……不過是內傷未癒……」她額角沁出冷汗，卻還在笑，「你方才說……要保護我？」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CLhH1SRvl

「是。」少年答得斬釘截鐵。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tmEP005fF

蘇宵忽然望進他眼底，蒼白的臉龐竟泛起光彩：「那便把秋山七式練到巔峰——」她喘了口氣，「等你一劍能挑落我髮簪時……師姐就讓你護著。」

魏辰瞳孔驟縮。

此刻映在她眸中的，不是憐憫，不是失望——而是比朝陽更灼熱的期待。

一個月後，蘇宵總算能勉強坐起身子，卻仍像隻折翼的鶴，連抬手梳髮都要歇上三回。

凌修來得愈發少了——郡王府的朝務堆積如山，偶爾踏著夜露而來，也只能在榻邊枯坐片刻，連她故意打趣「殿下莫不是來討債的」，都換不來往日的唇槍舌戰。

戎朔更是難得露面。宮牆內的貴人們離不開神醫，偶爾輪休來診脈時，總被蘇宵笑著趕：「戎大人這雙手該去救真正要緊的人。」

唯有魏辰——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R31EZMmOj

「師姐，張嘴。」

少年指節上的劍繭又厚了幾分，捧著藥碗的姿勢卻輕柔得像托著露珠。晨光裡他眉目沉靜，哪裡還是當初那個連劍都握不穩的毛躁小子？

蘇宵懶洋洋叼走他餵來的蜜餞，忽然「噗嗤」笑出聲：「你現在這模樣……倒比凌修還像個世子爺……」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3WoJtLW6d

「師姐！」魏辰耳根通紅，卻沒停下替她按揉僵硬的膝蓋，「等您能站起來那日——」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k15aiAqBe

窗外驚鳥忽起，掠過他們共同仰望的那角藍天。

——————

「不過是暫時起不來身罷了，又不是真廢了。」蘇宵漫不經心地撥弄著被角，語氣淡得像在討論今日的茶溫。

魏辰正替她調整靠枕的手忽然頓住。少年抬起頭，晨光在他睫毛上鍍了層金邊，卻遮不住眼底的執著：「就算師姐一輩子都起不來——」他將藥碗穩穩放在她掌心，「魏辰也願意這樣照顧您一輩子。」

藥湯氤氳的热氣模糊了蘇宵的視線。

她向來把男人的誓言當耳邊風——兄長除外。可眼前這個少年，連續三十個清晨風雨無阻地來餵藥，連她故意把藥打翻三次，他都只是默默重熬。

「傻小子……」她別過臉嗤笑，「你才多大？一輩子這種話——」

魏辰突然握住她微顫的手腕，「在您昏迷那十幾天裡，蘇大帥就是這樣守在榻邊的。」他指尖輕點她掌心劍繭，「您教我的，秋山劍道——」

「要出劍，就別留退路。」

凌修站在廊柱的陰影處，指尖不自覺地收緊了食盒的提把。

他看著屋內——魏辰那小子正小心翼翼地握著蘇宵的手，眼神專注得彷彿在守護什麼稀世珍寶。而那個看到她就嚇得不行的女人，竟任由他握著，甚至......還對他笑了？

胸口突然悶得發疼。

食盒裡裝著他親手熬的參雞湯——天知道他花了多少功夫。燙傷的手背還隱隱作痛，切菜時割傷的指尖也還纏著細布。堂堂郡王，何曾為誰下過廚？

可他終究是來晚了。

或者說，他從來就沒有資格像魏辰那樣，日日夜夜守在她身邊。

屋內傳來腳步聲，凌修迅速隱入暗處。

他看著魏辰離開，又在門外靜靜等了半個時辰，直到確認那小子不會折返，才輕聲推門而入——

「......聽說妳最近胃口不好。」

他將食盒放在床邊小几上，那雙平日裡凌厲的雙眼，此刻卻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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