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痕跡探查所 - 05 第五區 │ 北車站

【2050年第五區北車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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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著一頭麻花辮的褐髮少女坐在公車站前，只是低頭不停地祈禱。

她每天都坐在這裡，從早到晚。日出時就已經坐在北車站的長椅上，直到入夜後才會悄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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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車站旁的商店街，人來人往。街角處雜貨店的王伯伯卻走出了店外，視線望向那位今日同樣坐在北車站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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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每天都能在這裡見到她，已然是附近的名人，但卻從沒見過她在等待的那個人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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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那個女孩又來啦，她每天都坐在這裡等人呢。」雜貨店的王伯伯邊說邊嘆氣。

「你是說第一區的小玲妹妹？」一旁店家的林老闆也湊了過來。

「她是從第一區來的啊？那裡又不打仗為什麼還要特地來這？」王伯伯表現得非常驚訝，從沒想過那女孩竟然是從最安全的第一區過來，還成天都坐在第五區的北車站等人。

「哎，肯定是為了愛人啊。」

「她的戀人去打仗了？」

「就是那個住在第三條街李家的小兒子。」林老闆又說，「也不曉得第一區的女孩是怎麼跟第五區的人談上的，聽說他倆當初愛的轟轟烈烈，前幾年甚至還為愛私奔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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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出來她是這麼衝動的人呀——」王伯伯感嘆地說，能夠一年四季都坐在這裡等待不一定會回來的人，她的耐心程度肯定是凡人無法想像的，畢竟一般人可也做不到如此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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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戰爭也不曉得何時才會結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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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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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春日的春暖花開、夏日的綠樹成蔭、秋日的秋雨綿綿，一路到了冬日的白雪皚皚，女孩自始自終都出現在第五區的北車站。每天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坐在候車的長椅上不斷地低頭祈禱，等待著至今尚未出現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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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冬季特別寒冷，女孩圍著紅色圍巾，雙手凍得發紅，只是不斷地戳揉著手掌心，希望可以趕緊暖活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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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除了第十區外，後幾區的戰役都差不多快結束了。

然而還是沒等到那個人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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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的人都在勸女孩趁現在戰役消停片刻，趕緊回去第一區比較安全，雖說第五區現在暫且休戰，但也不曉得還能持續多久，這場大戰何時才會正式落幕也無人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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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女孩卻只是搖了搖頭，不作聲，視線還是堅定地望向公車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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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深信，總有一天，肯定會迎來結束的那一日。就算不是現在也無所謂，只要還有一絲希望，只要還沒有收到那人的訃聞，她就還會繼續坐在這裡等待，不論需要多久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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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第五區的北車站，是所有參加戰爭的人回程都必經的中繼車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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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腳下踩著一望無際的白雪，望向面前那片蒼雪茫茫中似乎駛來了今日的第三台列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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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著列車的門在面前徐徐地開啟，這一幕她至今已見過了上百次，但每一次都格外珍惜，總是不禁期待，或許今日就能夠見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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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客紛紛下了車，在車廂即將清空前，男人踩著列車的階梯緩慢地走了下來，在瞧見女孩的身影時不禁愣在了原地，是那張令他熟悉不已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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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張了張嘴，用著沙啞無比的嗓音說：「小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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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廷！李廷⋯⋯李廷⋯⋯是你嗎？天啊⋯⋯」她一步步地朝向他走去，摀著嘴，睜大著眼，一臉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的身穿軍裝的男人，眼眶中早已泛上了淚光，淚水不斷從臉頰滑落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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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玲，我回來了。」男人說，張開了雙臂，將女孩攔進了自己的懷裡。

「對不起，讓妳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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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在他的懷裡哭得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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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來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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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0年第五區北車站下午三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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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玲，坐這裡吧。」男人的嗓音已不再年輕。蒼老的手在小玲奶奶的面前招了招，雖然現在是初秋，長椅上卻鋪好了厚實的紅色毛毯，示意要她坐來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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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世言扶著老奶奶一同走了過去，看著她緩慢地在那張老舊的長椅上坐了下來，年邁的老夫妻再次挨肩坐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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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誰呀？」她朝李爺爺問去。

「小玲妳又來了，我是妳丈夫，我叫李廷。」

「李廷、李廷⋯⋯你是小廷。」

「對，我是妳的小廷。」李爺爺說，眼神溫柔無比，老奶奶見他笑了，也跟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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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白瑞安悄悄地走了過來，對著李爺爺語氣溫和的說，「等下我會摸您的肩頭，請不要被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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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爺爺點了點頭，說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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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爺爺牽起了老奶奶的手，默默地閉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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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世言看著李爺爺跟小玲奶奶之間的靈魂痕跡，如薄雪的柔和色彩卻深厚無比，瞬間有了雪花正在周圍舞落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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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瑞安摸了下李爺爺的肩頭，跟著閉上了雙眼，嘴邊輕聲地說：「塵世如光，靈痕似水，光在等，塵已息，歸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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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那條如白雪的靈魂痕跡，霎那間，化作了柔和的雪光，順著漂浮於空氣中的靈魂軌道來到了小玲奶奶的面前，變成了一顆閃著雪白色的光芒小球，緩慢地停留在了她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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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魂光景帶他們一同回到了悠遠的過去，那是段已被小玲奶奶遺忘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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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身穿學校制服的少年少女正背著行囊，跨過了學校的圍欄，然而少年臉上的擔憂卻比少女還要憂愁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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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玲，妳真的願意跟我一起走嗎？」

「只要你去哪，我就跟著去哪。」少女的語氣堅定。

「可是⋯⋯第五區的條件肯定比第一區還要差，妳真的不後悔嗎？」

「李廷，你對我也太沒信心了吧！」

「我不會後悔讓妳跟我一起走的！我絕對會照顧妳一輩子，不論生老病死，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就會陪在妳身邊。」

「知道了知道了。」少女忍俊不住，「我們還是趕快走吧，以免等下被人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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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起在第五區找到了個住處，雖然生活繁忙，也算不上富足，但他們卻從未有任何一句怨言，彷彿只要身邊有彼此的存在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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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廷在附近的大學當助教維生，小玲平時也在小區的超市當結帳員，雖然賺的不多，但也夠兩人堪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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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後一起牽手散步回家，細數著今天發生了什麼事情，偶爾聽到了微不足道的瑣事彼此也能哈哈大笑。

冬天一起窩在沒有暖氣的小套房裡，喝著手上溫熱的馬克杯牛奶已很幸福。夏天會一起到附近的山腰上坐在車頂吹風看星星，秋天會一起去附近的山林撿橡果，春天則會一起去附近的公園散步看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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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些日常中的幸福，卻猝不及防的被戰爭給打亂了步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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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早在半年前，人們就知曉第十區相隔幾十年後又再度開戰，原因不明，但，卻沒人料到這場戰爭會擴散得那麼快，就連曾經中立的第五區現在也被捲入了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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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這次連隔壁第六區都打起來了呢。」

「怎麼會！那裡不是很多民間研究中心都設在那嗎？」

「後幾區早就打得沒完沒了，其實打到第七區時已搞得人心惶惶，那時候就有人在謠傳打來第五區是遲早的事情。」

「當初還以為是陰謀論呢——」

「是啊，沒想到現在竟然變成了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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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廷看著特地送來大學的兵單，輕輕地嘆了口氣，然後將其折好藏進了口袋裡。

在即將出發前往戰爭區的前一晚，他徹夜未眠，只是捲縮在昏暗的套房沙發上不斷地織著手中的毛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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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以為可以在今年冬天來臨前，織成毛毯送給小玲的，看來是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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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住處前，他默默地將織好的東西放在了客廳的矮桌上，那是一條紅色的圍巾，圍巾下還墊著一張手寫小紙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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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玲，等我回來。我一定會回來的。怕冷的妳，今年冬天先忍著，先用這條圍巾撐著，等我回來肯定會織成更溫暖的毛毯送給妳的。

李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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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女孩拿起了放在桌上的紅色圍巾，那是她最喜歡的顏色，不禁紅了雙眼，「我會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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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這場戰爭一打就是整整三年，原本人們還以為戰爭很快就會結束了，就連李廷也是深信不疑。但隨著各區的局勢動盪不安，戰火紛飛下甚至一度打到了第二區，李廷想，隔壁就是小玲的家鄉了，不論如何都不能讓戰火延燒到第一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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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場戰爭的起因卻無人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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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知道究竟為何開打了起來，人們只聽說，位於第一區的Fatalis企業總部曾經對外如此說明，這一切都是因為第十區的居民，為了想要更多的物資與居住環境，所以才引發了這場戰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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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卻沒有任何人有辦法作證，這場戰爭的導火線確實就是來自第十區。

正當各地的人民開始對Fatalis企業起疑心時，戰爭卻嘎然劃下了終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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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戰爭是冷酷無情的，李廷艱難地踩著無數個同伴的屍首才終於能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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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他也不是沒有想過，小玲或許已經回去第一區避難了也說不定，但他還是想要回去第五區，因為他們的家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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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手中的鐵鋁罐拉環悄悄地放進了軍褲的口袋裡，乘坐著那班回家的列車，終於可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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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想妳啊⋯⋯小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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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車就快駛進了第五區的北車站，列車上的人們無一不在歡呼，大家都很期待可以趕快回家見到家人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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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大雪紛飛下的道路一片白茫茫，李廷透過車窗無法好好瞧仔細車站牌附近人們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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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玲，應該會來找我吧？

如果小玲已經不在了，我該怎麼辦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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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廷不安的想著，邊把手插進了口袋裡，不停摩挲著那個鋁罐拉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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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車終於停駛在了北車站牌前，然而當他走下車，見到那位朝思暮想的女孩時，鼻尖忍不住湧上一股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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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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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邁步向前，逕自地朝她奔了過去，緊緊地擁抱住了她。

懷裡的人是他日思夜想的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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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記兩人站在北車站牌前相互擁抱了有多久，他這時才想起來，當初打算一回到這裡首先要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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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玲，嫁給我吧。」李廷這麼說，從軍褲口袋裡拿出了那枚鋁罐拉環，緩緩地穿過了她的左手無名指，「抱歉拖了這麼晚才說出口⋯⋯」他又接著說，語氣顫抖，「對不起，現在只有這個，回去以後我會努力賺錢，給妳更漂亮的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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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還沒說完，小玲便主動吻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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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一直跟我道歉啦！我不是說過了嘛——你去哪我就跟去哪！你的下輩子我也跟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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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廷想，自己何德何能，可以跟面前如此耀眼的女人定許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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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彎身將額頭輕抵在了她的額間，輕聲地說，「我真的，好愛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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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玲伸手替他抹去了臉上的淚痕，微笑著說，「我也是，謝謝你平安無事的回來了，我真的⋯⋯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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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附近商店街的人們也出來替這對苦命新人鼓掌時，李廷才有了實感，自己真的已經回來了第五區，回到了與小玲的家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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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最顯耳的祝賀聲來自那兩位中年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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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玲妹妹恭喜妳啊，這次終於沒白等了！」商店街的林老闆大聲地說，鼓掌的動作從沒停下過。

「你小伙子！真是有福氣啊！竟然能讓這麼好的女孩為你如此死心踏地！」街角雜貨店的王伯伯邊說，還不忘走到了李廷的身旁大力地拍了拍他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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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們的祝福。」

「要好好珍惜小玲妹妹呀！人家可是天天都在這個車站等你回來呢！」

「我會的⋯⋯」

「哈哈哈，李廷你哭的樣子好醜喔⋯⋯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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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屬於李廷的靈魂光景，到這裡就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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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回憶，似乎就是他最為珍藏的時光，也是在他漫長人生的最後，不論如何，都想再次讓愛人看見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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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瑞安似乎懂了為什麼在這不冷的初秋午後，李爺爺還是堅持要把紅毛毯鋪在椅子上的原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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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在這個車站跟妳求婚，是我一生最幸福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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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在人生即將邁入終點前，再次讓妳看見這副光景。

小玲，儘管妳可能又會再次遺忘，儘管妳可能明天又會忘記我是誰，但是，我還是想在臨近人生的休止符之前，再一次，與妳共度人生最幸福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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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爺爺眼神溫柔的笑著，眼含淚光，緩緩地捧起了小玲奶奶的手。

儘管這雙手已不是年少時的纖纖玉手，看著那佈滿皺摺的紋路，猶如寫上了彼此共度的這些歲月，甘之如飴，在李廷的眼裡，始終豔麗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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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玲，嫁給我吧。」他說，邊替她戴上了一枚銀色戒指，動作輕柔。

「李廷⋯⋯」

「嗯，我是李廷，妳的李廷。」

「妳願意嫁給我嗎？」

小玲奶奶看著李爺爺，淡淡地笑了，「我不是說過了嘛，你去哪我就跟去哪——」

李爺爺瞪大了雙眼，情不自禁地流下了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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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廷你怎麼還是長不大呀，哭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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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此刻，在小玲奶奶的眼裡，李爺爺不是年邁滄桑的老人，而是當初那個明朗英俊的年輕小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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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希望⋯⋯我能夠永遠陪在妳的身邊，小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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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祈看到這裡已經完全不行了，開始捂著臉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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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韓祈這麼感性？

看起來年紀還很小，還真沒看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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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世言看著身旁不斷發出啜泣聲的少年，還是不忘走到了韓祈的身邊，默默地遞了張衛生紙給他，沒想到對方卻直接抓起了他的衣袖，開始在上面胡亂抹著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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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拉輕點。」看起來連不是淚水的液體也要擦在衣服上了，段世言原本想要阻止他，但想了想還是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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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地一聲，段世言聞聲看去，才發現白瑞安正扶著一旁花圃的矮牆，捂著頭，跪坐在了地上。他見狀後趕緊快步走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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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你還好吧？」段世言在他的一旁彎下身去，語氣滿是藏不住的關心。

「糖⋯⋯我需要糖分⋯⋯」白瑞安虛弱地說，臉色蒼白。

「糖？我身上沒有糖果。」

「韓祈的衣服口袋裡應該會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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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世言又走回到了韓祈的身邊，心想這兩位探查所奇人還真會折磨人，沒想到韓祈這時已經把糖果都拿好放在了手掌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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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言先生！這裡有糖。」

「要不你就直接拿給他吧。」

「我只要世言拿給我的糖⋯⋯」遠方傳來了男人虛弱的嗓音。

「瑞安哥，你再不吃點糖等下真的會暈倒的！」

「我不管⋯⋯我只要世言給我的糖果⋯⋯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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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世言無言地看向了他倆，這兩個現在是在唱雙簧嗎？算了，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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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段世言從韓祈手中拿了把糖果，朝著自己面無表情的走來，白瑞安很是欣慰，看來虛弱這招對他還是挺管用的，段世言比起外表的冷漠，其實內心似乎還挺柔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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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世言在白瑞安的面前蹲了下來，朝他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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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你。」正當他試圖想把手中的糖果一次塞進白瑞安的手心裡時，卻被對方給拉住了衣襬，雙眼可憐兮兮地望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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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力氣打開包裝紙，你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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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世言淡淡地嘆了口氣，這到底都在演哪齣，白瑞安這傢伙不去當演員還真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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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一臉不太情願，但他還是默默拆開了糖果的包裝紙，重新遞給了白瑞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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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該不會，還想要我餵你吧？」段世言邊說，眼神邊示意著依照他的答案，會決定這顆糖果的去向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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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從那眼神中感受到了殺氣，白瑞安這時趕緊閉嘴收下了那顆糖果，馬上含進了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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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顆草莓口味的水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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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像你。」

「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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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從眼神裡感受到了殺氣，甚至多了點寒意，白瑞安開始裝沒事的拍了拍手上的灰，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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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李爺爺離去前，他不忘再次向他們深深地鞠躬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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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們，靈魂痕跡探查所。如果不是你們，我想，在我死前，小玲永遠都無法回想起那段時光了，那段回憶對我們來說，是在這荒誕的世上最大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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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爺爺這麼說，始終牽著小玲奶奶的手，那枚戒指在陽光下更是顯得熠熠生輝，彷彿閃爍著他們兩位的人生——不論過去，不問將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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