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生若有你 - 第三章雨不急著停，我也不急著走

從那天以後，他開始在課堂筆記本的空白頁角寫字，像是他藏起來的情緒，終於找到了出口。

偶爾，她會在下課後留下來，抽走那一頁。什麼都沒說，卻在離開前微微一笑。

那笑意像風，輕輕掠過他心上，留下溫熱的痕跡。

他從不問她看了什麼，她也從不評論。但有一天，她在筆記本的邊緣寫下了一句話——

「你寫下來的那些話，我都看見了……我會一字一句地放進心裡。」

他盯著那行字愣了好久，彷彿聽見什麼聲音在心裡悄然綻放——像春天來臨前，一片沉靜土地冒出的第一束新芽。

他知道，從他開始回覆的那一刻起，他寫下的，不只是文字，而是一條通往她的路。

只要她願意讀，他就會一直寫下去——直到那條路，終於走進她的心裡。

就像他曾經那樣默默地走進她的世界，輕，卻再也無法退回原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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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個午後，課堂即將結束時，窗外忽然飄起細雨。雨絲像輕柔的絲線垂落，織成朦朧的薄紗，罩在校園屋簷與長廊之上。

許睿誠站在講台邊，看見林芷晴仍坐在最後一排，像往常一樣，從不提前離席。

他收起課本，卻沒急著離開。她也沒動，只靜靜望著窗外的雨，彷彿在等一個合適的時機。

「下雨了。」她輕聲說，那語氣不像陳述，更像是一種邀請。

他走向她的位子，低聲問：「妳有帶傘嗎？」

她搖搖頭，語氣淡然：「沒想到會下。不過我也不急，等等再走吧。」

他點點頭，猶豫了一下，從資料夾中抽出那本筆記本，遞給她。

她看了一眼，沒有立刻接過，只是抬起眼望著他：「你今天沒寫？」

他一怔，低頭看見那一頁空白，苦笑了一下，語氣難得露出幾分靦腆：「今天的話，寫在心裡了。」

林芷晴沒有追問，只是輕輕接過筆記本，翻到那一頁空白紙角，在下方寫了些什麼。

「那你下次記得寫出來，我不太會讀心。」她微笑著，把筆記本合上，還給他。然後背起背包，朝教室外走去。

許睿誠接過筆記本，心裡像是被什麼輕輕觸了一下。

她從不催促，也不逼問，只是這樣安靜地，一點一點走進他心裡——像雨落在玻璃窗上，無聲，卻清晰。

他翻開那一頁，讀到她留下的那行字——

「雨不急著停，我也不急著走，你寫，我等。」

他不自覺微微一笑，望向窗外朦朧的天光，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她願意等。

他收緊筆記本，沒有再猶豫，快步追了出去。

雨沒有變大，也沒有停下，像是特地為這場即將發生的靠近，留下剛好的節奏。

他跑到長廊時，看見她站在樓梯口，一手撐著柱子，一手抬起，讓雨水落在掌心。她的髮絲被濕氣微微打濕，側臉在灰濛的天光中顯得格外安靜。

「林芷晴！」他喊。

她回過頭，有些意外，但沒有退避，只是看著他。

他走近，從背包側袋取出折傘，撐在她面前。

「我送妳回去吧。」他說，語氣平靜，像是本就該如此。

她抬眼望著傘，又望向他。

「那你記得，下次要寫出來。」

他點頭：「會的。」

他們一同走進雨中，步伐緩慢。傘下安靜，只聽得見雨聲輕敲傘面。他偶爾將傘面稍微傾向她那側，多給她一些空間，那動作自然得像早已習慣。

她悄悄瞥向他，發現他沒有刻意靠近，卻也沒有刻意拉遠——只是靜靜走在她身旁，為她撐傘，替她擋雨，像是一種理所當然的溫柔。

他的側臉在雨光裡輪廓柔和，眉眼平靜，沒有多餘表情，卻讓人安心。

她發現他衣襬有些濕了，雨水從額前滑落臉頰，他卻毫無所覺。

她從未對誰如此細細觀察過，也未曾在誰身邊感到如此安然。

那份感覺陌生卻不抗拒，像一朵靜靜盛開在雨中的花，在心底悄然舒展。

她忽然覺得，這不只是一場雨——更像是一段無聲靠近的開始。

雖然不是第一次有人為她撐傘，卻是第一次，她沒有想逃開。

她記得他說：「今天的話，寫在心裡。」

她忽然想知道——如果那句話真的存在，是寫給她的嗎？

那一刻，她幾乎能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

她一向不喜歡雨天，害怕那種無聲卻持續的落下。但今天的雨，彷彿變了模樣。因為有人與她並肩走在其中，沒有言語，沒有催促，只是靜靜陪她，走過這份世界的安寧。

她低頭看著腳下兩人的影子，在濕漉漉的地面交疊又分離，被傘邊的雨滴切開。她不知為何那麼在意那一塊影子，卻移不開目光。

她甚至希望，這條路能再長一些，就像這場雨——不要太快停。

她悄悄抬頭，看見他剛好也在看她。

他沒說話，只是輕輕一笑。那笑像傘面上流動的水光，不燙不冷，卻讓她心頭一暖。

她趕緊低下頭，不讓他看見自己紅起來的耳根。

「小心路滑。」他忽然低聲提醒，聲音溫柔，像是怕驚動什麼。

她點點頭，沒說話，卻默默放慢腳步，和他一起，踩著雨的節奏走著。

那天，他們走過過去曾無數次經過的宿舍小徑，卻覺得，一切都像第一次發生。

傘下沒有情話，只有一種無言的靠近。

就像他的文字，終於走進了她的世界；

也像她的等待，終於有人迎著雨，追了上來。

走到宿舍門口時，她停下腳步，回頭望著他，眼裡多了些平時不輕易示人的柔光。

「謝謝你，今天的那一句。」

「還沒寫呢。」他低聲回答，「但我會記得寫下來的。」

她點了點頭，沒說再見，只是淡淡一笑，轉身走進樓道光影裡。

雨停時，他一個人站在原地，回望來時路，彷彿傘下那段距離，已悄悄拉近他們之間整個世界的距離。

他翻開筆記本，在紙角寫下今日的那句話——

「有些句子，是為妳寫的；有些等待，我從未說出口，卻始終留給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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