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之槍與審判 - 第四章　死亡與混亂是瘋子們的狂歡

這次的任務是要到一艘船上，暗殺目標則是船長。

　　這次依然整理了任務目標接近三十頁的詳細資料與紀錄，徹底調查過後才能決定要不要下手，當然還需要和目標的接觸，畢竟紙面的光鮮亮麗，不一定代表背後沒有深沉的黑暗。

　　但大部分結果都是要下手的，我對人性感到些微失望，越是包裝的好看的慈善家，就越可能做一些無法想像的骯髒事情。

　　做著弱勢兒童保護事業的其實是惡劣的戀童癖，說要募款給飢荒國家的其實大多錢經過多次轉手後進入自己的口袋裡。

　　一次又一次的，直到內心不再升起期待。

　　而這次的任務，緹亞小姐會用念話保持聯絡，說起來也有一陣子沒有見面了，因為調查工作四處跑來跑去的。

　　好想再一起吃個飯，雖然緹亞小姐並沒有嘴巴。

　　但她可以好好的喝茶，真是搞不懂。

　　老樣子，在任務地點設置結界，擋住其他念話，以及基礎的防護作用。

　　這樣通常可以防止目標第一時間求援，不過這次任務時間很長，可能會以其他方式取得聯絡，但太晚設置也不行的，船上這次有其他組織成員，也不知道目的是什麼，萬一被發現有可能立即以念話和他人傳遞資訊。

　　雖然也沒有必要太在乎，因為大部分人都沒有辦法抗衡本小姐的「力量」。

　　不過還是防範於未然比較好。

　　這次行動，似乎是組織內不同派系的互相角力，在船上的人有好幾個也是以船長為目標。

　　真希望這次能夠不要出手，一直重複這種事情實在讓人難受到有些麻木了。

　　本小姐第一天就派了使魔去過船長室觀察了，使魔身上附有隔絕的權能，所以不可能被發現。

　　拉婭小姐看起來很溫柔卻不失威嚴，資料紀錄上也是純粹的好人一個。

　　雖然和這一側的世界有些關係，但大部分是商業來往和安保人員聘用等等。

　　共享著使魔的視覺，就這樣一直觀測到晚上。

　　肚子有點餓了，我打理了一下衣服和髮型，看起來真的像不知道哪裡來的千金小姐。

　　本小姐的衣服、保養品都是十分貴的，將自己打理的漂亮一點是為數不多的興趣，所以在這方面花錢不會吝嗇。

　　事實上，也沒有什麼其他的花費需求。

　　看著自己漂漂亮亮的，心情也會好許多。

　　……肚子餓了。

　　關閉共享視覺，往餐廳的方向走去。

　　聽說這裡的食物都很不錯，基本上也一整天沒進食了，肚子快餓壞了。

　　緹亞小姐說我只有肚子餓的時候脾氣會變得差，雖然自己沒什麼感覺，畢竟平時也沒什麼機會跟其他人交流。

　　到了櫃檯，服務生有點不好意思的說目前沒有位置，往裡頭望去，最靠近門口的是一個穿著白兜帽，看起來百無聊賴的青年。

　　我走了過去，今天這頓飯一定得吃到，這裡可是有號稱世界最精緻的牛排欸！

　　深呼吸，讓吐出的言語內夾帶著支配的力量。

　　「店員先生，其實本小姐是和這傢伙一起的，坐這裡可以吧？」

　　「啊……這、這位先生，這樣可以嗎？」

　　「……隨便吧。」

　　……好奇怪，他似乎沒有受到支配的影響，是錯覺嗎？。

　　不過沒關係，至少他答應了。

　　男人看起來就像一般的陰沉角色，多半是邊緣沒有朋友的那類人，但從他的態度看起來比較像是自己不去接觸，而非被世界拒絕。

　　真好啊，我不自覺地這麼想。

　　他似乎不知為何心情不悅，切著盤子上的餐點，而後隔壁爆發了激烈的爭執。

　　雖然很快就平息了，但青年似乎更不爽了。

　　接著肉體畸變怪就襲擊了餐廳，青年一動不動，拿著餐具的手還微微發抖，我還以為是怕的不行，馬上喚出符文準備進行戰鬥。

　　結果他飆著髒話就上去爆打了那個怪物一頓，還把他摔進海裡。

　　……本小姐當時的表情只能說是錯愕吧，從沒聽說過有人這樣對付這類怪物的。

　　不，也沒有人會這樣打吧，又不是什麼格鬥漫畫。

　　而且他的力氣不是普通的大，明明看起來不高也不壯。

　　後來他邀本小姐一起吃飯，細節我有點忘記了，但基本都在聊奇怪的話題，和緹亞小姐聊天時也差不多都是這種走向，所以也習慣了。

　　果然很厲害的人思維都怪怪的嗎？

　　回房間後，滿腦子都是他的事。

　　他感覺和自己很像，只是一種潛意識的直覺。

　　「被詛咒的孩子。」

　　奇怪的力量、邊緣、孤僻、和世界像是兩條平行線。

　　但是，他似乎很純粹的為了自己而活。

　　而我，卻連張開翅膀翱翔都做不到。

＊

　　第二天一早，莫名其妙的毒災席捲了整艘船。

　　已經很不擅長早起的女孩忍著不發起床氣，處理完這些東西之後發現那個青年一臉困倦的在二層甲板坐著聽歌。

　　她不悅的跳了上去，卻莫名被誇了一番，還被交代了許多事項。

　　感覺自己好像上套了，但本來找船長接觸就是該做的事。

　　接觸過後，感覺船長確實只是個普通的好人，也不排除她可能只是在演戲，但本小姐沒有辦法找出哪怕一丁點證據證明她是罪人，在交談時也試著用支配權能窺視了她的靈魂，但結果卻是十分正直的心靈。

　　下定決心不對她下殺手，並聽林業的在船長室設了結界。

　　即使並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反正出了什麼事大概也有辦法妥善處理好。

　　雖然沒跟其他厲害的人比過，不過本小姐自認還是很強的。

　　繼續和船長閒聊著，直到傍晚走出船長室，回到房間。

　　「緹亞小姐，我遇到了一個很在意的人。」　

　　「小櫻嗎？果然青春期的女孩還是會有這類問題呢。」

　　「不是那方面的，那個人感覺和我一樣，是受詛咒的孩子。」

　　我躺在床上，和緹亞小姐用念話溝通，這樣還挺方便的，不過對方突然在腦子裡講話有時候怪可怕的。

　　「可以說說看，說不定我認識喔？」

　　「他說他叫林業，其他的不知道。」

　　緹亞小姐沉默了一陣，我不知道原因為何，於是出口喚了一句：「緹亞小姐？」

　　「不……沒什麼，不過我確實認識那孩子，不過是有點久之前的事了呢。」

　　「咦？」

　　「我之前是有人類身體的，並試著普通的和人類交往，就是那個時候見過那個孩子幾面，但後來我的軀體被人破壞了，也是因為這樣才會找企鵝布偶當新身體，半身也才會趁我虛弱的時候逃走並附到你身上。」

　　原來是這樣……

　　「但是誰打得過緹亞小姐？尤其還沒把權能轉讓的時候。」

　　「……實在是很不好的記憶，不過我那時候把自己的力量徹底封印了，就只是個普通的人類，原本就只是想體驗普通的人生而已。」

　　「那林業……」

　　「如果可以的話希望你和他好好相處喔。」

　　沒想到林業和緹亞小姐也有關聯，不知道和他那離譜的力量有沒有什麼關聯。

　　「我也希望亭亭玉立的可愛女兒多交幾個朋友了。」

　　「……又講這種話。」

　　「實話喔？小櫻真的很聽話很可愛。」

　　緹亞小姐就像母親一樣拉拔我長大，我很感激她。

　　但如果要繼續維持這種生活，就只能讓更多的生命之花枯萎。

　　我閉上眼，決定不去想這些事情。

　　我害怕的不是殺人，剷除無法被社會制裁的惡黨，並不能算是邪惡之事。

　　……我害怕的只是，我如果徹底的對殺人感到麻木，那我還算不算是人？

　　如果我能無視求饒聲不斷的痛下殺手，那麼……

＊

遊艇旅行的第三天，林業待在房間內玩著遊戲。

　　反正除了今天還有兩天，他也不急著做什麼，不如說等到最後一天再做事也不遲。

　　他操縱著滑鼠，一管子彈便打到敵人身上。

　　他反應本來就快，離開新手期後也是進步神速，但又不是每天花大把時間玩，所以即使天賦異稟也沒能成為頂尖，但也算是高手了。

　　處理掉唯一剩下的敵隊後，林業獲得了最後的勝利。

　　伸了個懶腰後，林業關掉了遊戲，打開了影片網站。

　　對了下時間，差不多五分鐘後櫻櫻子會開始直播。

　　「你有五分鐘的時間可以講遺言。」

　　房間是亮著的，擺設也不多，理論上沒有任何能藏身的地方。

　　但是椅子下的陰影十分奇怪，被林業指出後甚至開始明顯的蠕動，從中鑽出一個全身黑色緊身衣，戴著惡鬼面具的男人。

　　「一樣的話奉還給你。」

　　男人的聲音很沙啞，就像是聲帶被什麼物質侵蝕過一樣，絕對不是常人該有的音色，明顯是為了不被追查到真實身分而做的處理。

　　殺手的動作很快，小刀轉眼間已架在林業的脖子上。

　　「嗯哼。話講的很大嘛。」

　　殺手的手顫抖著，不是因為害怕，只是不管如何使力都無法將刀片往內推哪怕一點。

　　沒有流血、沒有害怕，只有審判者者狂妄不羈的笑容。

　　一股力量抓住了他的右臂，力量不大，甚至像輕輕抓著，但男人感到自己陷入了此生最大的危機。

　　周圍的空氣似乎瀰漫著無窮的壓力和殺意，身體像打了肌肉鬆弛劑一樣無法使喚，另一手胡亂使用無詠唱的攻擊魔法，但依然傷不到他半點，他只能寄希望於手上的小刀，希望它能劃開這個怪物的動脈。

　　「我不會扯掉你的手，因為血清理起來很麻煩。」

　　林業的聲音很輕，眼曈裡逐漸探出白色的觸手。

　　「恭喜你，你的屍體將會是完整的。慶幸吧，裁決你的是此世唯一的罪人。」

　　男人感覺自己無法呼吸，不，是忘了怎麼呼吸。

　　他想用鼻子吸氣，左腿卻狠狠的蹬了兩次地。

　　他想張口呼吸，卻只是讓右眼眨了下眼。

　　眼睛所視也不再是奢華的郵輪房間，而是神聖莊嚴的教堂，聖者的屍體掛在教會後的十字架上，往下滴著血。

　　男人揮了下右拳，終於吸到了一口氣，當他又想再揮拳吸氣時，整個人兩腳打結摔了一大跤。

　　神父高喊著什麼，教徒們唸叨著男人不懂的語言。

　　男人恐慌的想大喊，卻狠狠地揍了自己一拳。

　　但他覺得，聖人那無神的眼正在憐憫著自己，就像看著流落路邊的野犬，隨後教徒們分食了負著眾人罪的聖人。

　　有人將聖子的血肉塞進他的嘴裡，並高舉著那顆留下血淚的頭顱。

　　他無法理解眼前景象，只是在缺氧中迷失。

　　孤獨的在無盡的荒誕瘋癲中死去。

　　林業揭開他的面具，只看到一副被毀容過而無從辨認的臉。

　　身上也沒有任何通訊魔法留下的痕跡，不是沒使用過，就是有高手抹除了。

　　「防追查做的真徹底。」

　　他拎起男人的屍體，像扔垃圾一樣丟進海裡。

　　「還有三十秒，趕上了。」

　　林業坐回椅子上，打開直播的待機室，享受著悠閒的夜晚。

　　正常來講，他應該嚴刑逼供讓男子吐出情報，折磨他的一切，摧毀他的心靈，好讓男子沒有任何說謊的可能。

　　但他今天心情很好，也不想耽誤遊戲和直播的時間，反正這個男子多半只是先遣隊，被拿來當棄子用的，對計畫不可能有什麼深入的了解，只求死前能傳回目標盡可能多的情報。

　　「忘記檢查他身上有沒有傳訊裝置了……隨便吧。」

　　只檢查魔法而忘記檢查科技，也許這就是ｒｐｇ玩太多的後果。

　　直播開始了，林業也拋開一切雜念。

　　對殺戮逐漸麻木，甚至將其作為好用的工具。

　　殺人和被殺，這些就是這個世界的日常。

　　只要還走在罪業之途，與死亡為伍就是不可避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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