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淵微微地張開眼。
他面朝下地躺著,身下有些厚被讓他伏在上面。
一張開眼來,便看見面前靠伏在床頭邊沿睡著了的安安。
他忍著背部傷口傳來的痛楚,輕輕伸出了手臂,伸手替安安撥開垂落在她臉上的一縷髮絲。
安安的睫毛如羽扇般輕柔地顫動了兩下,隨即她緩緩醒來,迷蒙的雙眼慢慢睜開,望著眼前醒過來的華淵眨了眨眼。
她定睛一看,「你醒來啦!太好了!太好了!」見到太子此刻蒼白的臉上,正掛著一個淺而溫柔的微笑。「你先別動,我去找大夫來。」接著她便起身快步小跑開去。
華淵見她離開了,便緩緩把眼合上。
腦海中回想起這次被刺殺的經過,他心中不禁懷疑起幕後主使會是誰。最可疑的,無非是皇后、九王子,或是他的皇叔。朝堂之上,皇后與楚皇各擁黨羽,勢成水火。皇后黨多為世家權貴與內廷重臣,楚皇一派則以宗室王爺與邊鎮武將為主。兩派明爭暗鬥,互不相容,朝局因此動盪不安。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HlPZr8HdE
才過了一會兒,安安便領著一行人回來。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5Aw4U6UqHo
在床邊坐下的是一位花白長鬍子的老者,身穿洗得發舊的粗布衣裳,神色慈祥。他低聲說:「你終於醒了,真是太好了。這位公子,你已經昏迷多日。多虧你的小娘子不眠不休地照料,你才能從鬼門關前走回來。」說罷,他伸手替華淵把脈。
安安站在一旁,滿臉擔憂。這時,三個小孩悄悄湊到床邊,好奇地盯著床上的華淵。老者點頭,放下華淵的手,溫和道:「脈象已轉為平穩,只是失血過多,還需靜養。」
華淵聲音微啞,誠摯道:「承蒙相救,敢問尊姓大名?」
老者含笑撫鬚:「老夫姓趙,鄉里都喚我趙大夫,或趙老爹。」
小女孩湊上前,側頭說:「叔叔,你真好看,比我見過的所有人都好看。」一旁的小男孩也問:「叔叔,你為什麼會受傷?」
華淵覺得他們可愛,正想著要說什麼。安安連忙將孩子們帶開:「你們乖點,都別吵著。他才剛醒來還虛弱呢。」
這時,一個男子端著藥進來。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LXskj5Tcw
「謝謝你,一郎。藥先放在桌上吧。」安安說。
一郎將藥碗放在桌上,過去幫趙老爹扶起華淵檢查傷口。趙老爹囑咐:「傷口未癒,切勿大動。」隨即起身,「老夫先去忙了,你好好休息。」
孩子們也被一郎帶走。趙老爹剛一出門,安安便追上前,低聲道:「趙老爹,能否再勞煩您幫忙買些補品?這裡有些銀兩,還請收下。」
趙老爹只取了一兩,笑道:「足夠了。你夫君的吃食和藥材都包在我身上,你安心照顧他吧。」
「那就拜托趙老爹了,多謝您。」安安感激地鞠了一躬。
送走趙老爹後,她回到房裡,只見華淵正努力坐起身來。
她快步過去扶住他,輕聲提醒:「你小心點,別扯到傷口。」話音剛落,華淵忽然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安安猝不及防,心頭一跳,下意識想抽回手,卻被他緊緊扣住。
「林安,這是怎麼回事?」他的聲音壓得很低,眼神卻格外清醒,帶著幾分探究與難以言明的情緒,從頭到腳細細地打量著她。
安安早已換上了一身樸素的農家婦人打扮,穿著淡藕色的舊衣衫,衣角微微磨損,下身是一條淨灰色的粗布褲,質地粗糙卻乾淨整潔。她的頭髮細細地編成長辮,盤繞在腦後,顯得溫婉而端莊。這樣的她,少了往日俏皮爽朗的男生裝扮,卻多了幾分女性特有的柔和與嫻靜。華淵明雖然早已知曉她的來歷,可當真正見到她這副清新素雅的模樣時,心頭還是莫名一顫,彷彿看見了另一個她,一個他從未真正了解過的她。
安安沒有再掙扎,只怕動作太大會扯痛他的傷口,索性坐在床沿,手心微微發汗。她低著頭,睫毛在臉頰投下一道淡淡的陰影。半晌,她才壓低聲音,語氣裡帶著小心翼翼的遲疑:「殿下,請您聽我解釋……其實我……」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指尖緊緊攥著衣角。糾結片刻,才小聲問道:「殿下,奴才謊報身份進宮,會不會被……被殺頭?」她嚥下一沫口水。
他故作嚴肅地拉下臉來,語氣冷冷地說:「念在你救了本宮一命的份上,責罰之事暫且擱置。還有誰知道你偽裝的事?」
安安比剛才更加心虛,聲音也越來越細:「這件事,連春喜都不知道……只是,奴才一時不慎,被九王子發現了……」
他握著她手腕的力道不覺加重,神色也隱隱有些陰沉。他當然早已知道此事,現在想起來,還恨不得再去教訓華容一頓。
見他臉色驟變,安安心頭更慌,連忙低聲道:「殿下,你別生氣……對不起。」
他這才微微鬆開了手,語氣緩和下來:「好,那妳再跟我說說,我們怎麼就成了夫妻?」說到這裡,他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揚,眼中帶著一絲調侃。
她臉頰瞬即紅起來,內心感到尷尬無比。低頭解釋:「我這也是逼不得已。那天丟下船後我背著你走了很久,後來在山上遇見正在採藥的趙老爹和他養子一郎。趙老爹一眼就看出我是女子⋯⋯ 」她說到這裡,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聲音更低了些:「我當時腦子一片亂,只怕你再受點風寒就活不成了。情急之下,我只能撒謊,說我們是⋯⋯是一對私奔的小夫妻,在路上遇到了山賊,被打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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