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死之日》 - 《燃燼之初：凡人之夢》 ——第十章《燃盡的真名》

宿舍的夜，靜得過分。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yCdlkjem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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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予二坐在桌前，指尖觸碰著那枚銅幣。燈光映在金屬表面，像是有一道極微弱的熱流在裡頭流動，隨著他的意識沉入，銅幣上的裂紋彷彿也開始隨著呼吸輕微脈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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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喻渙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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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祂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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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謬，對不對？可是從祭塔的殘魂，到林放的語焉不詳，還有他自己這幾天接連出現的夢境、幻象、時間錯位、聲音重疊……一切都像是在拆解他舊有的認知，再重新拼裝成另一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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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敢睡。可身體的疲憊卻在呼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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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在某個瞬間，意識斷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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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裡，他不再是陳予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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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火焰之城的盡頭，那裡是神殞之境，斷崖下萬丈星火如潮，群星墜落，如同古老神明的骨骸。天際有裂口，無序的風正穿透現實與時序的薄膜，啃咬萬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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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見自己身披金紅戰袍，胸前刻印著那個無人能解的神紋。身後有十三名身影佇立，他們無聲、無臉，卻又熟悉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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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局之戰已至，誰為引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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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聽見自己開口，聲音卻分裂成千萬段重疊，像是數不清的自己同時說話，每個聲音都來自不同的時代，不同的命運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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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一道暗影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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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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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需要描述樣貌，因為那不是能被「看見」的存在，而是被察覺後就會開始侵蝕的感知錯亂本身。黑色如蟲的咒語，從空中垂落，勾勒成一副古老到無名的祭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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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揮劍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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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物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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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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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起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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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他耳邊問，聲音如同某段被封印的旋律重新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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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睜開眼，汗濕全身，卻驚覺自己竟站在教室前排的講台上，雙手平舉如祭祀，講師與同學全都用驚愕與恐懼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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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顯示時間：上午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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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堂課，他壓根沒有報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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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師是個三十歲上下的年輕男人，叫羅謙，神學系的特聘講者。他臉色蒼白，正拿著手邊的水杯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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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你剛剛在唸……你在唸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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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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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語言，那是……一種……我不知道的聲音……」羅謙抖著聲音說，「像是在召喚……某種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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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班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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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坐在靠近後門的男生站起來，名叫嚴季，是這堂課的助教之一。他走上前，用極低的聲音說：「你剛剛在說的那句話，我也夢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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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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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季摘下眼鏡，露出略帶驚恐的眼神：「你唸的那段話，連續出現在我兩週的夢裡，最後一次夢，我夢見你站在……一座燃燒的神塔上……說：‘時間已破，應歸者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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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予二倒吸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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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只是他一人的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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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名看似毫無關聯的助教，竟也——夢見相同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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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中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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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予二在食堂遇見林放，兩人對視一眼，彼此眼神皆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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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開始錯位了。」林放低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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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早就知道會這樣？」陳予二聲音冷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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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的是……我們都不是原本該走到這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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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誰才該走到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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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放望向遠處，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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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他說：「我找到一份名冊，是十三個名字……那十三個人原該承接殘神的碎片，是繼承者。但他們全都未曾到達正確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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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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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們成了補缺的那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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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黃昏，陳予二回到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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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門時，他看見書桌上，赫然多出一封無署名的信。信封沒有撕痕，仿佛是某種「命運遞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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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開信，裡面只有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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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字，是封印的第一道鎖；當你記起，它就會開始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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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宿舍外的某棟樓頂，喻渙正站在風中，看著他所不能靠近的「過去」，以及即將甦醒的神明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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