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祭 - Chapter 1-13｜雙子

◇

「惠大人，我想問村裡粉花樹的禁忌，與山神祭有何關聯？」

夕湖收起淚水，眼神中透出追尋真相的渴望。

方才，巫女惠提及山神祭關乎整個村莊的命運，這讓她不禁想知道更多。

巫女惠沉吟片刻，將手中的勾玉釧放回袖中，領著夕湖來到茶花居外的長廊。

從這個角度，可以遙望整個村落和遠處的山林。

「夫人可曾注意過那個方向？可曾站在高處眺望整個村子？」

巫女惠伸手指向後方的山坡，大概在道祖神像一帶，「如果有，您應該看過那棵枯萎的粉花樹。那是一切起源之地，也是罪孽深重之地。」

夕湖順著她的指引望去，果然隱隱看到一棵光禿的大樹，被層層樹木所包圍。

「神代家的先祖在那裡犯下大罪，導致天降神罰，代代受到詛咒。」

巫女惠的語氣沉重又無奈，開始向夕湖講訴這個村子的故事，「每隔十年，村子會突發一次疫病，任誰也治不好。」

「怕死的村民紛紛搬遷，但沒幾天就出意外死了，後來再也沒有人敢搬走。」

巫女惠頓了頓，看著夕湖蒼白的臉色，繼續道：「後來村民集結起來，向神明祈求不要株連無辜之人。」

「神明應允了，代價是神代家族永世不得離開此地，還要獻上活至十六歲的御神子。」

「如此，這個村子才有了表面上的和平。」

冷風拂過，夕湖不自覺拉緊了衣領。她抿著唇，良久才擠出一句話。

「那現在這種情況，難道要把兩個孩子一同獻祭嗎？」

巫女惠收回視線，為難地望向夕湖。

「我不知道，這種情況前所未見。」她搖了搖頭，解釋道：「夫人來自出雲，應該知道各國都有類似的習俗。懷上多胞胎的婦女常被視作異類，主要是因為人們認為神聖的動物多為一胎生。」

「這個我知道……」夕湖的手指不自覺地撫上袖口的繡線，「不過聽您話裡，似乎不覺得他們有罪？」

「都是自然的一部分，沒有什麼不同。」巫女惠的語調依舊平靜。她自幼信仰神道教，相信萬物皆有靈，無緣無故的殺生違反了自然法則。

村子的做法，她和姐姐都不贊同，山神祭不過是為了平息山神的怒火，犧牲一個人，避免更多人犧牲。

聞言，夕湖微微抬頭，眼中閃過一絲希望，「既然您也這樣認為，能不能幫幫我們？」

「我辦不到。」巫女惠的唇角浮現一抹苦笑，「老實說，我們村子會獻祭雙子，是由於山神的詛咒。」

「詛咒？」

山風漸大，吹散了山巒間的薄霧，遠處的粉花樹更加清晰可見。

巫女惠沒有說話，目光投向那裡，彷彿能看見數百年前的景象。

夕湖也跟著望向遠處的枯樹，想起在《神代秘錄》中讀到的名單，那些紅色名字彷彿在訴說家族的悲劇。

她的手攥緊了衣角，「若沒有獻祭，會怎麼樣？」

巫女惠沉默片刻，緩緩道：「村子將面臨大難，可能是天災可能是人禍，我們無從得知。曾經也有你說的情況發生，那就是御神子早夭，沒有活到十六歲，自然不必獻祭。」

夕湖的肩膀微微垂下，「也就是說，沒有任何辦法。」

「很遺憾是的。」巫女惠嘆了口氣，望著夕湖憔悴的面容，安慰道：「夫人先不要太擔心，待我回去向鈴姊姊問清楚後再來告訴您。」

夕湖感激地點頭，親切地送巫女惠離開神代家。

當她準備返回茶花居時，恰好遇見從主屋方向走來的神代昌彥和幾位親族。

除了代理家主的神代昌彥外，其餘的親族見到夕湖都恭敬地行了禮。

夕湖輕輕點頭回應，想要就此離開，卻被神代昌彥擋住去路。

他故意站在路中間，臉上掛著意味不明的笑容，「我說嫂子，你是不是有話該說？」

「……」夕湖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我無話可說。」

「是嗎？」神代昌彥故作疑惑，壓低身姿打量著夕湖，停頓許久又接著說：「聽說，嫂子誕下一對雙胞胎。」

他刻意加重咬字，強調最後的單詞。聲音雖不大，但在場的人都聽見了。

空氣陡然凝固，緊接著是詭異的寂靜，沒人願意開口說話。

夕湖敏銳地捕捉到眾人的變化，那些旁觀的親族都一改前態，看她的眼神裡充滿不屑與蔑視。

她已經了解詛咒之事，自知理虧，抿著唇，不知該如何回應。

「沒關係，這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神代昌彥卻先打破沉默，輕巧地道：「人嘛，偶爾犯錯不要緊，反正神是公平的，會幫忙修正過錯。」

這話是在諷刺兩個孩子活不過七歲嗎？他真以為她愚笨到聽不出話中話？

夕湖的手指緊握成拳，心中燃起隱忍的怒火。

看來這女人不笨嘛！

神代昌彥注意到她的反應，嘴角揚起一抹得意的笑。

他湊近夕湖耳邊，壓低嗓音道：「那就來鬥看看，看誰能撐到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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