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爾斯餐廳 - 第十一章森林小霸主

　　接近傍晚的時候，我都坐在床上發呆，手裡拿著那個白色的禮物盒。

　　那個夢雖然很短，但體感卻覺得十分漫長，窗戶已經緊閉了，窗簾也不再隨風飄動，只是整齊的被收在一旁，今天早上我會沒有看見那個禮物盒，也許是因為風的緣故。

　　房間裡開了暖氣，我才發覺窗外透出白霧霧的光線。

　　下雪了。

　　原來這裡也有雪，銀白色調的大地跟我手裡的禮物盒相似，我不禁站起來走向窗邊。

　　雪白的有些刺眼的光線讓我一時看不清前方，也沒有辦法清楚的看清遠方的景色。

　　但我能感受到那誘人的雪白大地正在朝我招手，好想出去看看。

　　雪越下越大了，等我能看清窗外時，兩個人影從我面前閃過，一個是艾爾斯，他披著一件銀灰色的寬敞斗篷，但沒有帶著帽子，米黃色的頭髮好像又變長了一些。另外一個是一位黑色頭髮的男人，背對著所以無法看清他的面孔，身高跟艾爾斯差不多，但兩人的距離看起來並不親近，所以應該是哪位客人吧，可是，那個方向應該是他的私人花園吧，不是說不能隨便進去嗎？

　　兩人很快的便消失在我的視線裡，對他們要去哪裡我並不好奇，但是好想去外面看雪。

　　不過為了不讓病情加重，影響後續的工作，我還是忍住這個想法窩回床上。

　　我睡了多久呢，艾爾斯，從什麼時候開始待在我身邊的呢？

　　想著想著，視線逐漸模糊，我又睡了過去。

　　那個夢又再一次出現。

　　這次不知道為什麼，我很清楚自己身處夢境中，而且像一縷煙看著眼前的畫面。

　　那個確實是小時候的我，還有另外兩個人。

　　一個是比現在年紀看起來更小一點的艾爾斯，另一個男人...他有著一頭黝黑的長髮，用一條藍色的絲帶綁著，男人的身材高挑，看起來跟杜德先生差不多高，那雙閃著銀光的黑色眼瞳猶如一灣深不見底的湖水，看不透他的任何情緒，艾爾斯正和年幼的我玩著皮球，男人只是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

　　「艾爾，記住誓詞，往後我們盡量少見面，你也不要再跟他們一家人聯絡。」

　　男人的嗓音如同大海悠遠而深長，明明是令人舒服的聲音，傳入艾爾斯耳中卻像刺耳的尖銳聲，他停下玩球的動作，站起來嘶啞的答道：「聖者大人，我會牢牢記住，非你傳召我絕不會再出現，但你沒資格管我要跟誰接觸。」

　　男人發出一聲輕歎，瞳孔裡還是沒有任何情緒。

　　「我不知道自己還剩多少時間，這也許是我能干預的最後一次。」

　　「我會守護她們安好，就如同之前守護你一樣。從前那是職責，現在出於自我意志。」

　　那樣的眼神我從未在艾爾斯眸中看過，堅如磐石。

　　男人的眼中閃過幾乎無法察覺的情緒，但我清楚的捕捉到了，那灣潭水似乎翻攪的要湧出來，我能感受到他內心巨大的沉痛，情緒像打上我身體的強力水花，攪動我的內心，彷彿與男人合二為一，我幾乎喘不上氣，感覺內臟都要被嘔出來。

　　那個小時候的我突然驚聲尖叫起來，打斷兩人的談話，只見艾爾斯緊緊的抱住我，男人的面孔如同漩渦被捲入更深的水中，變得模糊不清，有個奇怪的力道強勢剝離，讓我和夢境分開。

　　瞬間的抽離讓我的身體感受到強烈的疲憊感，沒有驚醒的感覺，我只是迷離的微睜開眼，模糊的視線看見艾爾斯和那個男人，對，就是他，那個跟著艾爾斯進入私人花園的男人，原來是他，他的面孔攝人心魄，俊俏的可以說比查司先生更勝一籌，但我卻不是被吸引的感覺，而是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和想握住他的手的衝動。

　　但我才微微動了動手，男人沒有再看我一眼，只是逕自轉身離去，隨著黑色披風飄起，他的袖子有被利器刮破的痕跡，一道觸目驚心的傷痕泛著紫紅色血絲，傷口幾乎深的見骨。艾爾斯也沒有叫住他，只是看向我，眼神透露出巨大的悲傷，胸口升起的悶感又變得清晰，悶感逐漸像掐住我喉嚨的手，又快要不能呼吸。

　　似乎是察覺我沉重的呼吸聲，艾爾斯連忙蹲下順著我的背。

　　「沒事了，已經沒事了，什麼都不會再出現，什麼都不會再傷害妳。」

　　隨著艾爾斯的聲音，我又再次進入了夢鄉，這次，我沒有再做夢。

　　早晨冷冽的空氣又灌入鼻腔，我倏地睜開眼睛，是不是又忘記關上窗戶了，好冷。

　　我坐了起來，艾爾斯已經不在房間裡。

　　我把腳移到床邊時，傳來了敲門聲。

　　「請進。」

　　得到我的許可，門咿咿呀呀的被推開，進門的是面帶微笑的希米。

　　「早安，鈴小姐。」

　　「早安。」

　　「早餐我放在這裡了，要記得吃哦，如果還是不舒服就不用勉強去工作了，古斯娃小姐知道喔。」

　　「知道了，謝謝妳。」

　　我努力露出一個自以為最放鬆溫暖的笑容，試圖讓希米感受到我已經沒有太大的問題，希米卻皺了一下眉頭，便離開了房間。

　　門一關上，我立刻垮下臉，說實話真的笑不出來，那個夢依然在我腦袋裡，揮之不去。男人身上籠罩的那份痛苦的情緒就好像是我的一樣，沒辦法不去在意。

　　他到底是誰，我應該去問艾爾斯才對嗎？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卻有一種強大的抗拒情緒，明明很想去做，可是，就像被五花大綁，我一步也踏不出去，更準確來說，被綁住的不是我的身體，而是心臟，是腦袋。

　　我知道這次無論多用力搖頭，這個思緒都不會從腦袋被甩出去，與我的意志無關，這已經成為刻入骨髓的記憶。

　　走到書桌旁，我快速的吃完希米送來的早餐，還是該上崗位好好工作了，這幾天都讓古斯娃小姐獨自處理，她肯定累壞了，說不定查司先生過幾天又要來餐廳抗議了，想到這裡，不知道為什麼覺得心情好了一點。

　　收拾好東西，我就趕往辦公區。就在這個時候，硬生撞上了迎面而來的人，我摀住頭不斷道歉，來人卻笑了出來。

　　「妳不會就是鈴吧？」

　　我抬頭對上他的臉，來人的身材高大，但卻沒有杜德先生壯碩，膚色白皙的像是一個雪人。

　　他面上掛著爽朗的笑容，一雙黃色又銳利的眼神盯著我。

　　不只膚色，一頭銀白色的髮絲隨意的散落，看起來很像浪人的打扮，呃，他哪位？為什麼知道我的名字？

　　「吉里斯特，你怎麼在這裡？」

　　從後面傳來艾爾斯的聲音，我回頭一看，艾爾斯正瞪大雙眼看著白髮男。

　　「見到我不開心嗎？」叫吉里斯特的白髮男張開雙臂朝艾爾斯的方向而來，艾爾斯一臉嫌棄的往後退。

　　「會開心才有鬼，你滾出去還回來幹嘛？」

　　我第一次聽到艾爾斯這樣的語氣，不過隱約猜到這位是誰，他應該就是那位老闆。

　　「老闆您好，我是鈴。」

　　我打破兩人之間的僵局，吉里斯特笑瞇瞇的往我的方向看來，「她就是那位若...」

　　吉里斯特的話還沒說完，艾爾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摀住了他的嘴巴，面色轉為嚴肅。他細聲的靠近吉里斯特耳邊不知道說了一些什麼，吉里斯特意味深長的朝我的方向點了點頭。

　　這是在幹嘛？

　　「鈴小姐妳好，我是艾爾小時候的玩伴，也是這家店的老闆，吉里斯特•盧比歐，請多指教。」

　　這次他的語氣像是一個經過嚴格教育的王子殿下，還向我行了禮，輕吻我的手背。

　　我看見艾爾斯的臉色沉了，「吉里，你這次回來到底是有什麼要事？」

　　「當然是來見鈴小姐了~」

　　又回到吊兒郎當的樣子了。

　　「跟我來。」

　　艾爾斯丟下這句話就轉身，吉里斯特悻悻然的跟上去，不時回頭一臉委屈的看著我。

　　這到底是在幹嘛啦？

　　埋首到工作之中，我似乎可以暫時抽離那種情緒，但最近開始的一切，都讓我覺得無比詭異，那個奇怪的男客人，黑色斗篷男人，還有現在艾爾斯面對吉里斯特的奇怪反應。

　　更重要的是那些夢，一切都讓我不敢去細想，我寧願這真的都是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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