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吹起簾子,陽光便灑了進來。今日天氣和煦,大胖橘貓一早便踩著青瓦,在屋頂走走停停,很是愜意;風琅睜大眼睛盯著天花,總覺得它晃了幾下。床被與衣裳一陣摩擦,窸窸窣窣,感受到突如其來的溫熱,他呆愣地低下頭。小藥師正睡得安安靜靜的,攬著自己的腰身,捲起來就像一隻沒有安全感的橘貓。蘭徵把臉枕在了自己的胸膛,彷彿是聆聽著自己的心跳入睡;那被擠出來的臉頰肉柔軟一團,風琅不假思索,一手回抱,指尖蹭過那團軟肉,沒忍住捏了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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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喝了酒的明明只有小藥師,卻似是醉倒了兩個人,風琅躺在床榻,只想就這樣一輩子。又一陣風起,小白鴿騰撲著翅膀落在了窗沿,也不鳴叫,只站那等著。晨曦傾落在它柔順的羽毛上,光的倒影讓風琅眯起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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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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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藥師似是要醒過來,糾纏的眉毛顯露著宿醉的不適,風琅想讓他再多休息一會兒,便俯到他的耳邊低語:「我去給你買早點,也給你燒一壺解酒藥。你再睡會兒,今日醫館就別開門了,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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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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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人乖乖的又睡了過去,風琅萬分不捨地鬆開糾纏的雙手;可下了床的他,卻沒了絲毫溫情。三兩下解開了綁在信鴿腿上的繩結,風琅面無表情地打開紙條,只見紙上潦草地畫著一個玉佩。他走到問診大廳,點燃了蠟燭,那輕飄飄的紙張被湊了過去,火舌吞噬,卻顯現出了玉佩中間刻著的那一個「苻」,和一行簡單的——他身上的玉佩,前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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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琅皺起了眉,他可從未想到這事有如此龐大且深遠的牽引。怪不得,那日竹林交鋒,劍創貫横脊背,那人的手法,很是熟悉,如今看來,能傷得他命若懸絲,傷筋斷骨,倒也不奇。不知為何,他望著這徹底燃燒殆盡的紙碎,饒有趣味地勾起了唇,那漆黑的眼瞳倒映扭曲的緋紅火苗,信鴿起飛,蠟燭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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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館內是極安靜的,而門外雜亂的聲音實在刺耳,風琅暗了暗眼眸,又抬頭遙望那間寢室,小藥師應當睡得安穩舒適吧,他便撿起被他規規矩矩安放於箱匣的長劍,起身往門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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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徵睡得其實並不安穩。他手腳發軟使不上力氣,睜著惺忪的雙眼,頂著突突發脹的腦袋,腦內梅花、月亮、男人,混成一團...... 手背緩緩蹭過床單,只剩指尖星點溫熱。指尖纏繞住一條布帶,蘭徵愣愣地舉起它,把它繞過自己如瀑的髮絲,系在了眼前。睫毛摩擦著柔軟的布料,鼻尖嗅到一陣清冽的青松香氣,他才算是反應過來自己在做些什麼,耳廓瞬間通紅,手忙腳亂地解下那條屬於風琅的衣帶。躺在床上,指尖顫動,胸膛微微起伏,終是攥緊那條布帶,往心尖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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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很安靜,玉蘭依舊開得繁盛,身前小爐下火柴噼啪響著,白煙便升騰而起。葛根掉落藥罐撲通一聲,蘭徵一手扇著火,一手托腮朝向醫館門口。風琅說要給自己買早點,給自己燒解酒藥,他答應過的;今日他從這門前走了,如同當日師傅踏雪無聲,幾時是歸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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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說他的徒兒是不需要喝酒的。當年蘭徵還是個孩童,不懂師傅為何到了某些月份,便要迎著圓月,獨酌那辛辣的白酒,翌日也不解酒,彷彿喝酒的企圖便是醉得無法思考,一頭混沌,眼神也不用再澄明。他摸著自己的頭說:「乖徒兒,真希望你日後不曾想要如此。這副模樣,可真是狼狽不堪,未盡為師之責。」蘭徵那時便想,師傅定是醉了,也定是有著很大的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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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如此,師傅還是留下了解酒處方,說是倘若有朝一日,蘭徵還是醉倒了,望有人能找到這處藥方,為他燒上一壺解酒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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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傳來些聲響,蘭徵一激靈,再回過神時,已站起身,欲往門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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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自己弄這解酒藥了?不是說好我為你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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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得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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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琅腳步一頓,這幾字輕飄飄的,飄進耳朵裡;沉甸甸的,落在心房上。他伸手拿過那一壺剛燒好的藥,衣袖帶起一陣風,空氣遊蕩、聚集、瀰漫;蘭徵仰頭把這藥湯全喝光了,鼻腔泛起甘甜,喉間一陣清潤。男人伸手想要接過自己手上的藥罐,他終於確定,這變味的青松,不再清冽,而緋紅灼熱,松香混入了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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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對不起,我買的東西有點多了。我可是給你補了些乾糧,又給你帶回一些零嘴,這我可要多買點,要不然你如此饞嘴,想吃又吃不上時不得掉小珍珠?我還給你帶了各種可治眼疾的藥書和藥材,你可多多研究。對了,你得注意休息,別廢寢忘食,要不我們請個藥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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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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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打斷的人瞬間啞口無言,風琅就知道,小藥師可是很聰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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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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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方才受傷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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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琅第一次見到如此咄咄逼人的小藥師,一時不知如何應對,呆呆地搖了搖頭,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他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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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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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站著,玉蘭飄香,葛根清涼,蘭徵仰頭望他,難得的,在白日也並未蒙上雙眼。風琅凝視那雙漆黑的瞳孔,於漆黑中找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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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訴我你的名字吧,真實的,讓我重新認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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睫毛輕顫,髮簪搖晃,風琅想,心亂的從不只一人。他深吸了口氣,像清晨時一般攬過男人的腰,又在他耳邊低語,嘴唇張合,告訴他,真正的姓名。蘭徵慢慢張開手,攀上了風琅的後背,撫摸後背上狹長的,他親手照料的疤痕,像要把彼此揉進體內般相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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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再見時,你如此喚我,我定會奔你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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惶惶不安這些日子,真到了這時候,卻莫名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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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聲再會,我們定會再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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