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的我們 - 第四十五章-有點想哭，有點想你

我們從左岸的小巷慢慢地走向塞納河畔，巴黎的冬天並不嚴酷，風卻有些刺，擦過耳後像柔軟的羽毛輕輕刷過心底深處那個最柔軟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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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飛機上想了你一整程，然後又告訴自己，到你面前千萬不能讓你知道。」沈之曜忽然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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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頭看他，嘴角有些忍不住上揚，卻沒有回話，只是默默地握緊了掌心的熱可可。是他買的，像以前一樣，幾乎不需要問我想喝什麼，就直接遞來我最熟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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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走過河岸一排低矮的舊書攤，陽光從冬天稀薄的雲層後照下來，金色地鋪在沈之曜的睫毛和鼻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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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停住腳步，轉身走進其中一家二手書店。我在門口等了幾分鐘，他才走出來，手上捧著一本書，封面印著法文詩句的標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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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 t’attendrai.”（我會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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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點呆住地接過書，翻開內頁，紙張帶著舊書獨有的溫暖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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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去年年底在一家舊書店看到的。當時你還沒決定要不要報名法檢，但我就覺得……這是屬於你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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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著頭，鼻子有點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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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之曜不是個會花很多時間挑禮物的人，但他總是剛好知道，我會因為什麼而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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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首詩的最後一句是什麼？」我小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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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接過書，翻到最後一頁，低聲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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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ême si le vent m’éloigne, je reviendrai. Je t’attendrai, toujours.”

（即使風將我吹離，我依然會回來。我會等你，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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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也說不出話，只覺得眼前模糊，淚水不爭氣地湧了上來。我轉頭不讓他看見，卻還是被他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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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溫柔地把手搭上我的肩膀，像是輕輕地告訴我，不用再一個人撐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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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走到河邊找了個長椅坐下。沈之曜自然而然地靠得很近，但還是保留著一點距離，就像我們之間那些曾經未說出口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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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瘦了。」他輕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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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我嘴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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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了笑，「真的啊。下巴變尖了，眼睛也更亮了……是不是每天都在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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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輕哼了一聲，沒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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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接著說：「Louis其實跟我說了很多關於妳的事，他說妳每天都很努力，也總是嘴硬，不讓人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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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現在還擔心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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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不一樣了，我在妳身邊啊。」他回得很輕，但那句話像針線一樣，把我心裡破破爛爛的某個角落，慢慢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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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的光照在河水上，一閃一閃，像是靜靜地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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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沒說太多話，只是坐著，像是把過去這一整年沒來得及分享的每個畫面，都用沉默慢慢交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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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宿舍的路上，他又像以前那樣走在我的左邊，隔開來往的車流與人群。他會突然停下來，蹲下幫我綁鞋帶，還一邊低聲唸叨：「怎麼又沒綁好，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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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前都沒說我笨。」我笑著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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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比較敢說了，妳總不會真的生氣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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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回答，只是在他起身時輕輕地踮起腳，拍了拍他的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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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來找我。」我小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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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回應，只是看著我笑，那笑容溫柔得幾乎讓我無法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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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如果我在這個城市偶爾會迷路，那就讓他成為我的北極星吧。無論走到哪裡，抬起頭，都能看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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