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影浮生》 - 第二十四章：折鋒不折骨

北城議軍廳，數日來冷席再開。

寧侯親坐主位，沈宴於左，洛笙煙則獨自一人立於堂下，不著劍，不著甲，只一襲青衣，立如孤松。

四方官吏皆知她兵敗伏山、擅改城防、誤調兵糧，照理應下鎖待審、貶職遣返。但此刻，她卻未被壓、不被審，反是——主動請罪。

「末官洛笙煙，行軍有失、觀勢誤判，致北營騷動、糧道不穩，願交本職，請審責令。」

聲音不卑不亢，語句精準得像朝廷奏疏，禮數周全，卻不見一絲懺悔。

沈宴靜靜望著她，只從她用詞裡聽出四個字：

「我退一步。」

但不是退給你——而是退給局。

寧侯陰沉一笑：「洛御史能知罪，是本侯幸事。但若錯在於調防擅令，恐非自辯可明。」

洛笙煙不緩不急，取出一卷摺疊文冊，雙手遞上：

「此為當時奉命調動兵員之公文紀錄，其中大半，皆有沈參軍原案之佐。」

此話一出，全堂一震。

眾人目光轉向沈宴。

洛笙煙卻已接話道：「沈參軍與末官各負其責。末官退位，但不願獨當其咎，盼侯爺——留兵於沈，罪於二人。」

這是一場極致的操作。

她未逃避責任，卻拉沈宴下水；未認敗，卻先退兵權；未求全身而退，卻讓自己「在局之中、責之外」。

寧侯愣住，他以為她會求情，沒料到她求局而不求命。

沈宴不怒不笑，只輕輕拱手：

「沈某為軍中責令之人，若御史行令有誤，亦有沈某預審之失，願共當其責。」

這一句，是接了她的棋，也是蓋住她的刀。

寧侯眯起眼睛，沉默片刻後冷聲道：

「好，御史歸帳思過，兵權回朝分配。沈參軍再整北營，限十日內查補軍糧。」

洛笙煙不言，微一欠身，轉身離去。

直到她背影消失於堂外，沈宴才望著她的餘影，輕聲道：

「她沒輸，只是先跳出來——等我犯錯。」

衛嶽道：「你讓她這樣走，日後會成變數。」

沈宴淡淡回答：

「她這種人，不會為報仇回來。她會為新的一局回來。」

同夜，墨音靜坐沈宴書房之外，望著天色，未進半步。

她知道，洛笙煙今天的出手，是一次極高段位的「轉守為攻」。

而她，也終於明白自己為沈宴所做的一切，在某些人眼裡——不過是她情感的體現，而非博弈的籌碼。

這一夜，風靜無語。

但北城局勢，已從三方角力，真正進入四面埋伏的局中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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