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呼聲好大聲……」
「哦,我知道了……」
偶然的一個夜晚,謝雯梁抱怨著我的打呼聲,我已經在每個夜晚都將自己的身體抱得很緊,因為我不敢碰到謝雯梁,這一個月,我根本睡都睡不好,就連安眠藥也不敢吃,幻覺的狀況也愈來愈嚴重,我常看到我的母親走進廁所,嚇得我連眼睛都不敢闔上,直到今天我跟謝雯梁說我想喝酒,她一直以來都很討厭我喝酒,因為我只要一喝完酒,我的打呼聲就會變得很大聲,這讓她難以入睡,而這次我很堅持,因為我已經很久沒好好休息了,我喝了兩小罐威士忌,配了五六顆安眠藥跟四顆抗焦慮的藥物,我們在陽台上聊著天,我跟她分享著我新的作品,雖然只是照片,但我還是很心滿意足,這都是我們愛的結晶,是的,我對於謝雯梁的幻想生活已經到了我想要跟她擁有一個孩子的階段,這幾次做愛我都會想盡辦法讓她受孕,雖然每次她都會跟我說沒有準備好,但我認為無妨。
「許望川……許望川……」
當我再次醒來時,身上蓋著棉被,我躺在陽台上睡了一晚,酒精配上安眠藥的作用讓我在無意識的狀況下入睡了,直到隔天清晨,我看見黃爸爸,從廚方走了進來,我迷迷糊糊地穿著棉被走過他的身旁,到了旁邊的房間睡在那裡。
十七個小時後,我聽見客廳外面有劇烈的吵雜聲,這是我們謝雯梁結婚的第七天,是的,我們結婚完全沒有跟雙方父母討論,單純憑一個愛的連結而結婚,直到謝雯梁進我房間後,她講出一句話。
「我們離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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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她的眼淚,一筆一流的從臉頰上流落下來,我坐起身,先抱住她,安撫她,發生甚麼事情了。
卻沒想到,她不斷的啜泣,最後全身發抖的說著。
「我們離婚吧!」
「啊?」
我趕緊了解為什麼發生了這事情,直到最後我才理解,是因為謝雯梁看到我這樣子醉倒在陽台身旁,並不覺得沒有甚麼,但她的母親告訴她,妳還有離婚這個選項,我對此感到憤怒不已。
一個月、兩個月。
到了十一月,是謝雯梁的生日,我們全家也假裝和樂融融的狀況下,參加了這趟公路旅行,我們一路開車到花蓮住宿了一晚,而明天的行程是台東。
我只能說,在這個只有我跟謝雯梁的房間裡,我們只有無限的低價值性愛,我是一個很重視性與愛平衡的人,在這場歡愉的熱舞之中,我無從感到任何感覺,要說有,也就是射精的快感,這對我來說是一種悲歌。
這花蓮的旅程可以說是非常崎嶇不折,在一家餐館裡面,我母親的手機掉在了那裡,直到工作人員打給她後,才知道我的丈母娘的手機掉在剛才的餐館,我們開了將近一個小時的路,這一個小時的路,讓我看清了這一家人的真面目。
爸爸:「你這個傻子、連個手機都能夠掉,換手機?妳哪來的錢換,換了又掉,妳就是一個不斷一個又一個會掉手機的人,給妳手機還真不知道可以幹嘛?」
爸爸:「我說妳啊,妳都幾歲的人了,這點事情的狀況都記不好。」
媽媽:「好,那就換一支手機唄。」
爸爸:「換,換,妳說的這麼容易,唉。」
這一路上我們開了一個小時的車程,在車裡我與謝雯梁的氣氛可以說是完全說不出任何話,前面的夫妻倆妳要說那是鬥爭,不如說是躁鬱症與思覺失調症的對拚,這也是我當初觀摩的點,我們最後收回了手機,到了原本的飯店,比預計的時間多花了三個小時,我感受到母親的困擾,我真的把她當作我真正的母親了。
晚點……我邀請謝雯梁的母親來我們房間坐坐,在這打打牌,消消遣,喝點啤酒,享受年輕人的時光,這都是在我希望我離婚後所辦的事情,而我也覺得沒關係,我一心只想為這家人好,因為跟他們相處很舒服,我們玩牌,吹牛、紅白點,到最後她的母親有些喝醉了,到了她的房間後,我們回到了我們的房間,謝雯梁突然撲倒我,對著我說,如果如果,
如果我電療過,是一個重度憂鬱症患者,你真的還喜歡我嗎?
「是的,我還是依然喜歡妳,就算妳戒藥,妳最真實的模樣我也依然喜歡妳,但當然我們還是得聽醫生的意見,只是我想告訴妳,謝雯梁,就算戒藥後的妳,是一個不健全的妳,我也是願意依然如此愛妳。」
我知道,我如此願意交付我這一生給對方的女人,跟我提離婚是甚麼樣的感受,我知道,我也很明確,而我也可以非常確定的告訴各位,我並不愛她。
是的,謝雯梁,這個女人,我並不愛她,我愛的是陳湘羚,她是如此一位發光發光的女人,我非常的仰慕她,直到我們最後,沒有辦法順利再一起時,我也感不到後悔,我只是認為這一段故事的結局就應該是長這樣子,在這段故事結局中,從花蓮旅行結束後,我們依然討論著後續的處理,我自從在陽台喝醉酒後,跟我妻子的家人中間像是隔著一道牆,直到有一天,這個家庭再次掀起了一場風暴,我的母親,謝雯梁的媽媽在早上歇斯底里的大吼著,說是女兒都不吃藥,到底是怎樣的,諸如此類的內容,我在旁看著,想插手卻又礙於身分與關係,我也不好意思說些甚麼,這一家中雖然爸爸看起來非常的霸權,但其實我知道是母親的脾氣掌管著這一切,我下樓買了咖啡,因為不確定母親是喜歡喝熱的還是冰的,我都各買了一杯,上樓安慰著母親。
「其實戒藥也是我謝雯梁討論結果,我也有責任,但我只是希望用伴侶的身分支持謝雯梁過向獨立的生活,我們也有跟醫生討論,但謝雯梁想嘗試看看自己控制生活,不是很好嗎?」
「不行!不要跟我說這些東西。」
「為什麼?」
「因為你就也是一個人格有問題的人,憑甚麼跟我說這些東西?」
從這一句話出來之後,我的內心世界出現了一些裂痕,這些裂痕不全來自於母親的一句汙辱,而是我妻子在旁的袖手旁觀,在這裡住了兩個月,這兩個月我不確定我是否扮演好丈夫的角色,我依然追尋我自己的理想,話說老男人是沒有夢想的,這一句話我在這段婚姻中完全體現了,愛著一個並不是這麼愛的女人,卻要為了這段感情,付出我的心力與精神,謝雯梁恐怕是因為從小就過的嬌生慣養的生活,不管要甚麼伸手家人就會給予,我並不會覺得不好,只是也許我並不適合這樣的感情,在這個世代,到了二十多歲,也沒工作過的經驗,跟家人要求要整型鼻子跟戴牙套,我恐怕是沒有能力能夠給予這樣她期望的生活吧,畢竟在大半夜突然暴哭的想要吃美食,花光我身上不多的稿費,也要省下外送費,騎車出去給她買生魚片丼飯跟串燒,我呀……
「我連包菸都捨不得買了。」
在後續的幾個夜晚,我已經從她家搬回了我自己的公寓,謝雯梁因為也不捨得離開我,繼續跟我再一起,但我們已經要面對一個很重要的問題是,這段婚姻是否要繼續下去,我難免動了離婚這個念頭,因為我對於這個未來實在是看得非常透徹,我知道總有一天我會分崩離析,最後還是會在這段感情中畫下一個現實主義般的句點,但在這之前,我只想確認一個事情。
「妳難道聽到妳母親說出那句話時,妳完全沒感覺嗎?」
「嗯……」
好了,她回覆我了,我知道在家人與愛情之間,她選擇了家人,對於像我這種成長背景的人來說,我或許不理解家人的重要性,但我知道家給予的溫暖為何,所以我尊重謝雯梁的決定,這一晚,我只靠在陽台上不斷的啜泣,而謝雯梁只是吞了幾顆安眠藥,假裝入睡。
當我回到床上後,謝雯梁突然轉向我抱著我的手。
「我們去辦離婚,然後我們依然再一起好不好?」
我把床頭的燈關上,接著躺在枕頭上回覆她。
「睡吧。」
這一晚我輾轉難眠,我知道眼前的女人終究還是選擇了家人,而我也自相矛盾的問著自己,我並不愛她,我為何還是依然在意她?
我甚至不敢轉身碰到她,因為我知道她淺眠的問題,我擔心我入睡後的打呼聲會驚擾到她。
天啊……我呀……好痛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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