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說，那是意外 - 第六十五章｜消失的校長

清晨的風從窗隙穿過，街道上的聲音仍稀疏。周浩然一夜未眠，腦中反覆盤旋的，不只是母親昨晚說的話，還有林冠南那句未完成的遺言：「如果我沒回來，就去找陳校長。」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AktKkvqG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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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記下那個地址：觀塘道、協同小學——一所早已在市區重整中被裁撤的學校。黃詠珊建議先找陳志恆會合，他們三人中，他是唯一真正經歷過系統內部訓練，也最擅長調資料、進人名、找過去的灰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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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撥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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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那頭傳來志恆低沉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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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需要你幫我查一個人，一個叫陳校長的……大概七、八十歲，九十年代前是九龍城私塾的，後來轉到觀塘的一所小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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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那頭靜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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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跟K9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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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昨晚提的。」他頓了頓，語氣變得低些，「她是林冠南的親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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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恆沒有立刻回話。幾秒後，他低聲說：「我三十分鐘後到你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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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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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會合時，天已放亮。志恆帶著一個老筆電和一疊從警署內部系統偷查出來的列印紙。他的表情從一開始的疲倦，漸漸變得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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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協同小學在2006年關閉，原本的教職員大多退休或轉職。我找到一份舊的人事資料表，裡面有一位叫陳志銘的，六十年代在九龍城寨設私塾，後來在協同小學任教——職稱是教務主任，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校長，但有可能是你媽說的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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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一張影印出來的照片遞上，黑白影像中，一位戴著厚鏡片眼鏡的老者站在操場邊，背後是一群小學生。黃詠珊一眼就注意到，那男人的姿態有一種說不出的沉穩與戒備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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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搬過三次家，現在的地址在黃大仙一帶，不過……」志恆翻了翻文件，「這地址去年底之後再也沒有新的紀錄。他的醫療卡沒有再刷過，電費紀錄停在去年十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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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聯了？」周浩然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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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算失聯，但明顯有人幫他清過底。我問過一個內部的朋友，他說陳志銘曾經是系統裡的『特別保護名單』，身份保密等級很高，甚至連退伍軍人資料庫也有他的代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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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詠珊挑眉：「保護名單？為什麼會一個小學教員會在這名單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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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恆沒回答，只是放出一段錄音：「這是我調系統時，有個後台訊息彈出來的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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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器聲音冰冷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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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uery flagged：陳志銘｜機密級別：S-2｜存取需授權｜違規查詢紀錄已上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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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頓時凝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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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是不是碰到什麼東西了……比我們想像中的更大？」周浩然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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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是不是』，是早就已經碰上了。」志恆看著他，目光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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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詠珊翻開其中一頁資料：「這裡有他過去的診所紀錄——他心臟裝了起搏器，那種型號只有幾家醫院能做手術。你還記得我之前說過，林冠南的手術紀錄有一部分不在系統裡？這兩人的醫療資料來源是同一家：仁誠醫院的B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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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指著註記那行字：「這裡還有一段奇怪的備註：協議代碼Z9-χ-72，暫停追蹤，轉入觀察級備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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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根本不是一般失蹤，是……被消音了？」周浩然低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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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可能是自願潛逃，保命。」志恆說，「但不論是哪種，他知道的東西一定比我們想像的多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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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詠珊將資料收好，口氣斷然：「走吧，黃大仙那個地址我們還是得去看看。不管他是不是還在，總要留下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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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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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抵達黃大仙的公屋區時，太陽已高掛在頭頂。那棟樓房老舊斑駁，電梯上貼著「長期維修」的紅紙。他們走上七樓，找到門牌「7C」，敲門——無人應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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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退。」志恆低聲說，然後掏出一張塑膠卡片，熟練地滑入門縫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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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咔一聲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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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內空無一人，但並非荒廢。地板整潔、桌椅沒有落塵，冰箱還有微弱的電流聲。黃詠珊打開書櫃，發現最底層有一本書擋著一個夾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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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拉出那本書，是一本印著繁體字的《詩經》。書背後嵌著一個藏匿槽，裡面放著一個封套緊密的USB與一張泛黃的便條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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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條紙上，墨水有些暈開，只寫了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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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然，這是你爸最後留下的，也是我答應他要保住的東西。你已經夠接近了——剩下的，要靠你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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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款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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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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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靜默。志恆接過USB，小心放入隨身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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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該走了。」他說，「這裡也許還有人盯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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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詠珊關上書櫃，回頭看了一眼這間簡單的屋子。那不是藏身之所，而是一枚訊號——如同林秀蘭所說，那年雨夜裡的訊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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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浩然低聲說：「爸……我們在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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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掉淚，只是握緊了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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