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在月光裡記得你 - 【第三十六話：走進光的我】

畫廊的光很白，牆面一如既往簡潔，空氣中殘留著顏料與畫布交織的氣味。

沈知月站在三幅新畫作前：

《我不再站在原地》

《我沒再躲開》

《我走進光裡》

策展人看了許久，沒有立刻開口。

知月也沒有催促，也沒猜想，只是讓自己站在這三幅畫前，靜靜地，重新看了一遍她的每一道筆觸。

終於，那人輕聲開口：「和妳上一組作品相比，這次的妳…開始往前走了。」

「那時的妳站在時間之外，凝視自己、確認自己。而這次，妳開始往某個方向走去。」「這三幅畫多了一種行動的語感。不是過去的延伸，而是對當下的回應。」

知月沒回答，但她知道，那句話無須辯駁。

「當初邀請妳，是因為《我》系列的三幅畫，很少有學生作品能對記憶這麼沉穩又堅定地凝視。」她轉過頭看著知月，語氣柔緩下來，「但妳現在的作品，不只是記憶，是選擇，是決定，是往前走。」

知月微微點頭。

策展人淡淡一笑：「聯展的主題雖然是《記憶與愛》，但我想，這組作品會讓這個展有更深的層次。它提醒我們，愛不只是回憶，有時候，是停下來以後的那一步。」

知月沉默了一下，然後開口：「我想在這三幅作品前，加一行小標語。不是改聯展主題，只是….讓它們更完整一些。」

策展人看她一眼，沒有回話，只是等著她說完。

「我想叫它，《我》系列後篇：從這裡出發。」

那人沉默了一下，然後笑了：「很好。」

離開畫廊前，她又回頭看了一眼那三幅畫。

畫裡的光靜靜流動著，她知道，她終於允許自己發光了。

—

晚上，她來到那座他們常去的小丘。

月光正亮，風拂過，空氣像被悄悄打開了一道門。

季城漢坐在坡頂那張舊木椅上。

看到她走過來時，笑了：「那三幅畫有點太好看了，我有點嫉妒自己。」

她笑說：「你知道那是你就好。」

他站起來，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不只知道，我還有點得意。」

她抿了抿嘴，眼神亮亮的：「我在想，要不要畫一幅關於我們現在的畫。」

他嘴角一勾，湊近一點：「這樣我是不是得維護一下形象？」

「你太晚擔心了。」她笑，「你已經默默出現在好幾張畫裡了。」

「真的假的？那我是不是該收點肖像費？」

「你想太多了吧。」

「那我回家自己畫一幅，叫《我也長得不錯》。」

她笑得彎起眼：「……那我幫你上色。」

—

她坐下來，忽然問他：「那三幅畫，是我走過的路……但你是讓我不怕走下去的人。」

他抬眼看她「我知道啊。」他語氣很輕，「但我想聽妳親口說。」

她低頭笑了一下。

「我以前總覺得，畫畫只是我一個人的事……」她看著遠方，語氣淡淡地，像在回想一條很長的線。

「每一筆，每一層色塊，都是我自己跟自己的對話。」

她轉頭，看向他，眼神認真又安靜。

「但這一次，不是畫著畫著你就出現了，是我真的想讓你出現在裡面。」

他看著她，像是想說什麼，卻又只是伸手拉過她，輕輕把她抱進懷裡。

「畫得很好。」他說，「但妳更厲害。」

「哪裡厲害？」她低聲問。

「厲害到讓我每天都想留在妳畫裡，不想離開。」

她笑了一聲，眼神卻溫柔地像月光。

—

夜風輕輕吹過，他們肩並肩坐在那裡。

這一次，不是夢裡，也不是記憶裡。

這一次，她真的讓他，留了下來。

他摸了摸她的頭，把這句話藏進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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